炖粥声渐渐清晰,化作蹄音,
姬野平忽然想:“我是英雄,我的良心,不该丧于此地。”
他一翻身爬起來,就看见了道上那匹马,,大红踢胸挂金铃,勒具泛蓝边,这是官马,
“天不绝我。”
他跳上沙道,双手一换把,大枪顺着马的來势,斜刺里往下一探,正面直插入两条快奔如捣的马腿之间,喝了声:“走。”腰间给力往上一挑,,
那马唏溜溜一声暴叫,四蹄腾空,被挑飞在天,越过姬野平的头顶直出三丈,库秋一声,翻折在地,【娴墨:是顺劲借惯性,不难,挑滑车也是如此,否则滑车放平搁着,挑得动才怪,】
姬野平赶忙奔过來搜捡干粮,马上这官差已经摔昏过去,腰间有个大口袋鼓鼓囊囊,他一把扯下來,拉绳头往地上一倒,骨碌碌滚出一颗人头,
姬野平愣了一下,蹲下提着头发把人头拎起,转过來看,目光和这人头脸面一对,登时“啊”了一声,墩坐在地,
这人头不是别人,正是到古田求救兵的虎耀亭,
“虎爷。”
姬野平抱紧人头大哭,
刚哭两声,忽然反过味來,将那官差揪起,连扇二十几个嘴巴,把他扇醒过來,喝问道:“这人头是哪來的。”
官差懵了一会儿,仿佛意识还停留在有人闯在马前的那一刻,好容易回过神來,大骂道:“你找死吗你。”
姬野平二话不说,把他小胳膊抓在手里,往膝盖上一磕,卡吧一响,折成两截,官差疼得嗷了一声,不是人动静,姬野平也不管,又把他另一条胳膊抓过來,卡吧撅折,伸出大脚卡卡两下,把他两条小腿踩断,看看沒啥可搞,又拉过他那左手來,卡吧卡吧折手指头,折了四根听不见他喊疼,一看面目,官差两只白眼翻得像鱼肚皮,人早已昏厥过去,
姬野平骂了一句,抓着这官差左小臂,拧巴拧巴,撕扯下來,叼在嘴里一头啃着,一头继续扇他嘴巴,过了好一会儿,这官差终于又缓醒过來,瞧见对面蹲个大汉,嘴边酱哧呼啦【娴墨:何用酱字,是血干、天昏之色,对应“过了好一会儿”,正是“吃得差不多”,一字省去数十字,又照前文日暮、霞光如血等处,光线不足,照在血上就显暗,作者省了,我却总填出來,细思真真可笑】,卡哧卡哧不知啃啥这个香,忽然瞧明白了:他啃的是一只手【娴墨:前写掰小臂,今吃到手,不是写错,正是写已经吃了一会,吃得只剩手也】,吓得“库察扑哧”,把屎拉了一裤兜子,
姬野平有了半条胳膊垫底,肚里稍稍平稳些,继续问道:“还不说,不说吃那条了。”【娴墨:吃吧吃吧,看多习惯了,】
这官差已经疼木了,尚未明白什么叫“吃那条”,顺他眼神,下意识地一抬右胳膊,只见这胳膊从肘窝中间裂开,手和小臂滴拉当啷地悠荡着,中间只连着一块皮,几根筋头半包着白骨棒,支棱在断口处的红肉茬儿里,冒着鲜蒸的血气,闻來颇有早晨那顿生鱼切片的清香,他呆了一下,赶忙扭头,这才发现左小臂已经“上完菜”了,登时“妈呀”一声,抽作一团,
姬野平一骨棒抽在他脸上,道:“别叫了,说,这人头怎么來的。”
“我说,我说。”官差忙道:“前些时,有一天大清早上,我们县城门一开,发现门口绑跪着两个人,这俩人被打成重伤,其中一个脖子上就挂着这颗人头,经过审问,俩人说他们是聚豪阁的,那颗人头是聚豪匪首之一的虎耀亭,是韦银豹把他们送來的,我们县令大喜,打听着郭督公亲统大军在庐山,特命我将这人头送往东厂驻地。”
姬野平:“岂有此理,韦银豹怎会这么做,你撒谎。”
“沒有沒有,绝对沒有。”官差忙解释:“聚豪阁那俩人说,他们受了官军围剿,本是來古田山中找韦银豹求救,韦银豹听完盛情接待,却在饮食中暗下了毒药制住了他们,说他们搞什么五方会谈,等于拿古田义军作本钱招摇撞骗,他韦银豹反的是大明,却绝不跟瓦剌、鞑子们同流合污,虎耀亭解释,韦不听,又说他探得俞大猷的队伍在三江周边集结,显然准备包抄古田,君山被打破,怎么你们不都过來,而只派你们仨,显见的是你们投降了官府,又知我韦银豹不信任汉人,因此才派了个回族人來赚我【娴墨:弄巧成拙,疑心大的人不能用常情待之,小方嘱了不要來,惜无人听啊】,你姓虎的断了条胳膊也是苦肉计罢了【娴墨:冤死,然而一切顺理成章,也不怪人家这么想,】,因此不由分说将那姓虎的斩了,把人头挂在随从身上,趁夜送到了县城门外,意在向官府示威。”
这官差全身剧痛,一边说一边抽搐,姬野平听完直气得把手往地上一摔,破口大骂,那官差虚虚地道:“我知道的都说了,好汉……”姬野平飞起一脚,将他脑袋踢歪,回手提起红枪便往西南赶,奔出几步,忽然想到:“韦银豹固然不对,可我若去杀他,岂不遂了官府的心愿。”
脚步停下來,直了一直,回头看看,地上虎耀亭的头颅平放着,闭目如睡的样子意外地平和,
他的心也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