芊合从皇爵走出来时,已经是傍晚了,她靠在墙上,从小香包里拿出不停震动的手机,不耐烦地说:“我不是说了,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吗?”
电话那头,一个小心翼翼的声音轻声回答:“芊合,你已经很久没回家了,明天我想要去陵园看看父母,要不,你也回来,一起去祭奠一下吧?”
“这种事情你去就可以了,没看到我正忙着吗?”芊合“啧”了一声,懒洋洋靠在墙上,顺势抬起手腕,借着路灯打量手腕上名贵的钻表。
沉默许久,那人又小声说:“芊合,你还是回家一趟吧,我有急事跟你商量,我保证,就这一次,以后再也不烦你了。”
“好了好了,就这样,我现在回去。”芊合匆匆挂断电话,一想到那个家,脑子里就浮现出一股深深的厌恶,可总被他这么骚扰也不是办法,芊合顺手准备了一些现金,这才开车赶回去。
她丝毫没有察觉到,从她离开皇爵起,就有一辆车一直死死地咬着她没放。
潮湿的小弄堂里积着昨日下的雨水,坑坑洼洼的地面上全都是污秽的小水沟,一不小心就会中招踩上一脚,芊合扶着墙壁抬起高跟鞋,看了脚后跟沾到的污水,胸腔中满是熊熊燃烧的怒火,这种鬼地方根本不是人该住的地方,早就该拆了!
真不知道她小时候是怎么在这种鬼地方长大的?
她加快脚步,只盼着能把现金交给那人,然后快一点消失,永远不再回来。
绕了好几条小巷子,东拐西拐,终于,芊合站在了一户人家面前,暗沉木门上的油漆早就脱落得看不清原本的模样,门板上贴着两张财神爷的喜庆图案,崭新的纸张上面,胶水的痕迹还是湿的,散发着一股酸臭味。
芊合举起拳头,“咚咚咚”用力敲门,没过几秒钟,熟悉的脚步声急促响起,门打开一边,露出了安顺小心翼翼的面容。
“芊合,你回来啦?”安顺眼中散发出一股光彩,看到芊合,眼睛都亮了。
芊合面无表情地踏进去,扫了一眼昏暗的室内,堂屋很简陋,正中央摆了一张放着饭菜的木桌,靠墙的两边搁着几把木椅,除了破旧墙壁上一处还在行走的挂钟之外,整间屋子都死气沉沉得令人感到窒息。
她不愿意在这间屋子多呆片刻,于是从包里掏出捆扎好的牛皮纸搁在桌上,“这笔钱足够你生活一阵子了,你从这里搬出去,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吧。”她匆匆收拾好皮包,冲安顺尖刻地说:“还有,我的工作很忙,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安逸,拜托你不要总是给我打电话。”
安顺慌慌张张地看着芊合骄傲的模样,追了出去,“芊合,芊合,一起吃过饭再走吧,我有话跟你说,说完之后,保证再也不纠缠你了!”
芊合脚步一顿,忍不住暗自翻了个白眼,她深吸一口气,回头重重坐下。
安顺心中一喜,立马端上热好的饭菜,殷勤地帮芊合夹菜,“这些都是你小时候爱吃的,你在外面赚钱不容易,来,尝尝我的手艺。”
芊合咬了一口排骨,忽然表情痛苦地掏出一张纸巾,捂着嘴文雅地把东西吐了出来,她平静地看着安顺,“我正在节食,不吃这些不合味口的东西。”
安顺手忙脚乱地立马搬来一个茶壶,给芊合倒了一杯水,芊合冷冷扫了一眼杯子,眼神中的厌恶逐渐浮现出来,“我只喝咖啡。”
安顺的动作渐渐缓慢下来,即使他再愚笨,也看出来芊合对这个家的不适应,她以前不是这样的,他垂下眉眼,怯懦的表情浮现出一丝苦涩。
“到底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麻烦你快点说,我还要赶着回去呢。”芊合抬手看了一眼时间,不耐烦地说。
安顺恍然从梦中惊醒,他的表情忽然变得奇异起来,“芊合,我要娶媳妇了。”
芊合吃了一惊,蓦地上下打量了安顺一眼,从小,安顺就是个孤苦伶仃的孩子,是自己的父母收养了安顺,把他当成芊合的哥哥养着,可安顺性子怯懦,又自卑成性,除了闷着头干活儿几乎没什么可取之处,芊合一直都瞧不起他,还以为他要打一辈子光棍呢。
“真的?”芊合的表情忽然变得高兴起来,安顺顿时有些感动,忍不住用力点了点头。
“太好了,你早就该娶媳妇儿了,有了媳妇以后就别再来找我了。”芊合掏出镜子,一面补妆一面漫不经心,“瞧你这副没用的样子,万一被人知道我有这样一个哥哥,以后他们该怎么看我?”
安顺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给割了一刀一样,疼得厉害,短暂的喜悦就像气泡一样蒸发了,他拿起一瓶酒用力灌了一口,沉默着低下头。
忽然,有什么东西在用力撞墙,芊合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四周,“什么声音?”
安顺的表情瞬间变得慌张起来,“应……应该是家里养的猪饿了,我去看看……”他匆匆忙忙起身,连拖鞋也没顾得上穿。
芊合不耐烦地站起来,谁要关心他养的猪?真是烦死了,耽误她这么宝贵的时间。
巷弄里的空气是廉价的,地上的污水是廉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