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狱吏正在得意的兴头上,冷不丁有人泼了盆凉水,正欲转身发作,却看到今夜当值的刑部侍郎裴汲大人亲自陪着一个少年将军走了过来,那少年将军全身披挂,手按长剑,气度不凡,狱吏瞬间火气全消,垂下头,悻悻的立在墙边。
“把门打开!”裴汲威严的命令道。
早有机灵的小牢子打开牢门,闪在一旁,随时听候大人差遣。
孙亦宸激动的差点流出泪来,这不就是自己心中的英雄二哥、神策近卫军中殿前四品带刀侍卫孙亦汉吗,二哥怎么来了?顾不得细想,忙迎了上去,饱满真情的叫了一声:“二哥!”
孙亦汉微微点了点,然后转身向裴汲大人介绍道:“裴大人,这便是我那学艺归来的四弟,真是有劳您,还亲自跑上一遭!”
裴汲威严的脸上堆出一片微笑,谄谄的说道:“二公子,您客气了,既然是一家人,您带走便是,都是误会,误会!”说罢,以示关心的帮忙整理孙亦宸的衣冠:“四公子,您莫见怪,都是京兆尹衙门那帮人糊涂,不识尊面,本官今夜一直忙着审讯,未能及时探视,还望四公子多多见谅!”突然,又转身向着那狱吏训斥道:“你们也真是不长眼的东西,还不快给四公子卸去镣锁!”
那机灵的小牢子又第一个冲上前去,打开镣铐,又借机不动声色的把刚分得的银子塞回孙亦宸袖袋中。只引得狱吏恨恨地暗握拳头,心中暗想:“这般讨好上司,出尽机巧风头,看老子回头怎么收拾你!”又偷偷看了看孙亦宸,手心冷汗直冒,担心这眼前的镇南王四公子把刚才的一幕抖露出来。
孙亦宸默不做声,见这小牢子如此乖巧伶俐,反倒觉得有趣,只是听得裴大人所说,气不打一处来,这是把他当三岁孩子哄骗不成,刚才那狱吏毫无羞耻的勒索想必这裴大人也听到了,说不定那一百两纹银中也有孝敬给他裴大人的月例。但毕竟是场面上的客套之言,大家遮掩不提,孙亦宸也不能揭破,只能应付道:“裴大人,言重了,您当值堂中,事务繁多,有各位监牢兄弟多多照应,上好酒肉招呼,也没有受太多委屈,大人厚德,众兄弟情谊,亦宸来日必定相报!”孙亦宸故意说的很轻松,但却牢牢的把眼前这几个贪婪、狠心家伙的音貌记在心中!
走出刑部大牢,孙亦宸看看天色,已是微露晨曦,他感觉自己有很多话要给二哥说,但二哥却并未过多的嘘寒问暖,只是关切的问了一句:“还骑得马吗?”
孙亦宸感觉心头一热,眼窝湿润,原来二哥一切都了然于胸,知道他在这刑部大牢受到了凌辱折磨,孙亦宸强忍着泪水,回道:“二哥,我没事!”
孙亦宸跟着二哥闪进一条黑暗的胡同,摸黑走了几步,便触到马鞍,翻身上马,竟无马蹄踢踏的声响,孙亦宸暗想莫不是用多层软布包住马蹄?看来二哥在御前历练多年,竟是如此胆大心细。
孙亦宸虽然生在建康城,但在城中住少离多,因此对这阡陌街巷并不熟悉,一路兄弟两人并不多言,只是默默的在城中缓慢穿行。
突然二哥孙亦汉拉住马头,用手轻轻拍了拍孙亦宸,然后指了指后面,孙亦宸点了点头,猛然明白自是后面跟有尾巴,在武夷山冲佑观师傅所授“听、停、看、转、回”五字反跟踪技术要诀,孙亦宸也是烂熟于胸,今日归家心切,竟如此疏忽大意忘记防范尾随之人。孙亦宸一个机灵,顾不得后背火辣辣的疼痛,忙跟着二哥勒转马头,向右进入了一条胡同,然后快速翻身下马,藏在暗处,等待尾巴进来。
不多时,有两个黑影闪入胡同,兄弟二人飞剑出鞘,架在来人脖颈,只听得孙亦汉低声冷冷的说道:“我不问也不想知道你们是谁,隶属于哪个衙门,又是谁的人,但如果再胆敢监视跟踪,便是如此下场!”说罢,挥剑一削,剑气四射,寒光耀人,那黑衣人的巾簪连同一缕头发被斩落在地,两人忙叩头饶命,倒退转身离去。
孙亦汉和孙亦宸仍不放心,又兜转了几个圈子,确认没有尾巴,方才回到镇南王府。
这一夜,对于寻常百姓来说,不过是日复一日普通的一夜,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漫漫黑夜足以掩盖不愿被人查知的行迹。
这一夜对于太子孙鼎成来说,是紧张、兴奋、忙碌又忧心忡忡的一夜。在太子詹事李寄基的暗中协调布置下,确认杀死了兵部侍郎肖天瑞,又嫁祸于梁王延请的崆峒七怪,并成功用暗器将这七位高手灭口。后续如果皇上要彻查此事,便要设法朝着追查崆峒七怪的线索推进。
不翼而飞的奏疏也已经密令东宫左卫率许辽加派人手,速速暗中查找.。
剩下的,还要处置那被抓刑部大牢的十六人,尤其自己的男宠邓贤为何私自前往出云客栈,太子不解也放心不下,为了不引人注目,他决定派大伴冯彬着便服去刑部大牢替自己检视提审与嫌犯处置。
其实刑部尚书杜如承哪里会真的去审问这些嫌犯,这里面大多是太子阵营的人,如何审得?正好太子大伴冯彬公公来了,虽名曰“杜大人一夜辛劳,太子命奴才给大人送来银耳莲子羹及东宫糕点,大人权且解乏充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