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个老头儿,按着人的一招呼,说:“众位早来啦,众位早来啦。”
大伙说:“王大爷,今儿您怎么来晚啦?”
“哎,还提呢,今儿北门哪,有一档子买卖房写字儿的事。完了事儿,可就晚了,连响觉我也没睡,怕众位等着我,我就来了。”
“好,您请坐吧,好在这儿给您留着座儿呢。”
王老头儿走到桌儿旁,说:“嗬,我这个对头李爷,怎么今儿个也晚啦?”
“谁说不是呢。”
正说着,又听楼梯这么一响,上来一个人,大伙说:“哎,李爷来啦。”
秦琼一看这个人,是一个五十来岁的黑胡子老头儿。
大伙一招呼,说:“李爷来了,怎么今儿您也晚啦?”
这个李爷说:“别提啦,不是头几天,咱们南门的那个宋大炮把杨老蔫儿砍了四刀吗,已然经了官啦,由我出头给了的事,在官面儿上花俩钱,不究情啦。今儿在东门摆请儿,吃了九桌。这是跟你们众位说,这回事要是别人出来了事,完得了完不了?”
大伙说:“那就不用说了,不用说这点小事啦,就像上一回吧,席头盖,都死了,不也是您给他们了的吗!您请坐吧。”
这个李爷,也坐在那一个专座儿上,两位对脸儿一坐。
秦琼一看这个情形,就看出来这两个人,准是本地的土蜘蛛了。
心说:这是怎么回事呢?我打听打听。就跟同桌的一打听,说:“大哥,怎么大家伙都欢迎这二位老者,这是怎么回事儿呢?”
“大概您是初次到本地来吧?”
“对了。”
“那就难怪啦。您瞧那个白胡子的王老头儿,有一个外号叫嘚嘞王。”
“哦,他一定是能说喽。”
“不但能说,而且前三百年的事,他都知道。后五百载的事,就好比他能推算出来似的。就算您有多高的学问,盘问不短他,老有的说。那位姓李的呀,也有个外号,叫镐头李,出门就像扛着把镐头似的,待会儿您听那位王爷说一样儿,他是刨一样儿,刨根带问底。为什么把他们搁在一块坐呢,这是我们大伙儿的主意。那张桌儿,谁也不许占。待会儿您听,有意思极啦。”
“哦,这就是啦。”
秦琼往这边一瞧这两个老头儿,对着脸儿坐在那儿喝茶,没有话。又问旁边这个茶座儿,说:“大哥,他们怎么还不说呀?”
“您别忙啊,待会儿有一个起头儿的,他们要一接过话碴儿来,打这儿说上,就没有头儿啦。”
正在这个时候,有一个年轻的说了话啦:“王大爷!我跟您打听点事儿。”
“啊,老贤侄,有话你说。”
“这个皇杠的信儿,怎么样啦?”
秦琼一听,精神一振,心说:有起头的了,提的这个头,还正是我爱听的。
秦琼由店里出来,一来想要听听关于皇杠的信息,二来找个合适的地方,好设法引出杨林来。当时就听这个王老头儿说:“老贤侄,今儿你就是不问,我也要说一说皇杠这档子事儿呢!这件事,就算是有了头绪了吧。远者一个月,近者也就是二十天,就能够把劫皇杠的响马押解到咱们登州来啦。”
大家伙儿一听,都说:“噢!”
“还跟你们诸位说,要是解到登州来的那一天,咱们要得着信儿,西门是必由之路哇,咱们把楼上临街靠楼窗这溜儿桌子给包下,为的是咱们得瞧瞧响马究竟是怎么个长像、打扮。”
大伙说:“对,咱们可得瞧一瞧。”
秦琼一想,这事可奇怪!又有人问:“王大爷,究竞这皇杠怎么会有了头绪了?您仔细说一说,我们听听。”
“你们要听啊,好,我说一说。这个靠山王发了一道滚单,下到济南镇镇台将军唐璧那儿,限他两个月的期限,要人赃并获。唐璧给历城县的知县一个月的日限,这个知县就算是没有主意啦。没有主意呀,知县可就想起来抓差办案的一位祖师,官称叫二老爷子的来。知县就给二老爷子跪门去了,求他老人家出来帮忙,现在二老爷子已经答应下来了,这案子不就算是有了头绪啦吗!”
秦琼一听,心说:我们历城县的事,这儿怎么都知道了呢?又听有人说:“王大爷!这二老爷子要是这么一帮忙,这案怎么就能办着了呢?”
“你们听我说呀,二老爷子办案,甭满市街找去。就往出一吹这个风儿,说这案归我办啦,这个响马听说了,自己亲身就找来啦。把门儿叫开,对二老爷子说,哈哈,我就叫程达尤金,手下有大响马三百六,小响马赛牛毛,皇杠是我劫的,您到某处某处起赃吧。听说这案归您办了,我得捧一捧二老爷子,这官司我打啦,您把我捆上得了。就有这个劲儿,你们知道啦!那主儿是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坐在家里把案就办着啦。”
秦琼一听,这个气,心说:多咱有这个事儿呀!大伙说:“嗬,这位二老爷子真可以的!究竞他老人家姓什么?叫什么?家住在哪儿?您说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