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毕士英辗转反侧,难以成眠。齐楚燕的话语一遍又一遍回荡在他的耳畔,是啊,竹妹已经举目无亲,落了难还能指望谁呢?而自已则在这里无所事事,要是大师谈判成功,岂不是空耗时光,一事无成。还不如去四处打探一下竹妹的消息,就算谈判失败,大战在即,自已再赶去参战也不迟呀,也算没辜负齐前辈的重望。拿定主意,明日一早就向大圣庄主齐元朗告辞。
时已三更,室内的其他三个人,都已经是鼾声阵阵,强劲的夜风鼓动窗棂瑟瑟作响,毕士英睡意全无,在心里盘算着明日如何辞行,以及先向哪个方向找等等事情。忽的,隔壁传来极低极轻的窃窃私语声。由于他的铺位紧靠着西墙,而且他的听力超乎常人,因此能够断断续续地听到:“……不共戴天,杀了那帮秃驴……冒三垣宫的名,岂不更妙……”
原本是无意中听到的只言片语,却令毕士英悚然心惊,连忙将耳朵紧紧贴在墙壁上,凝神谛听下文。
隔壁中另一人说道:“好,就这么办,只不过那老和尚的功夫深不可测,恐怕不大好对付呀。”
第三个人道:“你们不必担心,老家伙由我们料理,你们只管收拾那几个小沙弥就行了。”
先前那人顿显轻狂:“如此就好办多了,老兄你这一千两银子绝对不会白花的,就等着瞧好吧。”
户枢轻响,似乎有人走了出去。毕士英断定此人是主谋,想弄清其庐山真面目,以便当众揭穿其险恶阴谋,急忙飘身下地,连鞋也顾不上穿,抢至门边,轻轻把门拉开一道缝,向外面望去,却不想仍旧慢了一步,月光下已是人迹杳然。
寒冷的夜风吹进门来,身上只穿内衣的毕士英不由得打了个冷战,无可奈何的关上房门,轻手轻脚地回到自已的床铺上,躺下来脑子飞快地思索着:到底是什么人胆敢串谋杀害宗相大师呢?是为了私仇,还是唯恐天下不乱,火上浇油呢?
想想隔壁住的好象是伏牛派的人,忆起白日里议事厅中,那个盘子脸的恶毒言语,没错,他一定有份。
毕士英的第一个念头就是立刻去禀报齐庄主,可转念一想,不行。自已空口无凭,那帮家伙要是来个死不认帐,根本拿他们没办法。反正自已也要离开这里去找竹妹,何不在暗中保护宗相大师,倘若那帮家伙敢对大师下手,就可以当场把他们捉住,看他们还如何抵赖。
次日一早,毕士英便去向齐元朗辞行,不想铁掌孟尝去台怀镇慰问震山帮的人了,只好向门房借了笔墨,草草写了张便条,打算托穆少根转交,却看见曹正伦、穆少根、佟元星三人匆匆走出庄门,只好作罢,回到屋中把字条放在枕头上,收拾好自已的东西,出了大圣庄,晓行夜宿,一路追赶宗相大师去了。
就在毕士英悄然离开的当天下午,一位劲装少年来到了大圣庄。正赶上总管黄道善和大武师薜宗道在门房。
“小兄弟,可是来参战的,你的师尊长辈是谁呀?”大武师丝毫没将这个黄脸少年放在心上,只想知道他是哪个门派的,便有些心不在焉地问道。
“不要你管!”少年双眉一扬,白了大武师一眼,气呼呼地顶了一句,转向面目和善的黄总管道:“这位大叔,我要找一个人,嗯……他是我师弟。”
薜宗道嗤之以鼻,少年已经很不起眼了,他的师弟能会是什么出奇的人物。黄道善却不露半点轻视之意,郑重其事地问道:“好哇,你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你们是哪个门派的,我好在来客登记薄上给你找。”
“哦……”少年颇为踌躇,欲言又止。一双明亮的眸子落在了黄总管手中的宾客登记薄上,喜道:“这么说你们客人的名字都记在这上面啦?”见黄道善点头又问:“那可不可以让我自已找哇?”见黄道善微笑点头,便快步来到桌案前,一页页的查找起来,当看到林台天的大名时,一丝惊慌闪过脸庞,下意识的吐了一下舌头。从头到尾翻了一遍,并没有发现自己要找的人,却仍不死心,又从后往前查,依然是一无所获,可怜巴巴地望了一眼黄道善,怏怏说道:“上面没有。”
“要不你告诉我,你师弟他长什么样,常穿什么颜色的衣服,兴许他不愿意报自己的真实姓名,这在江湖上也不算什么稀奇事儿。”黄道善非但不烦,反而显得兴趣十足,热心的建议道。
少年重又燃起了希望,心道:对,一定那个小鬼头用假名字骗我,他的爹娘姐姐都在这里,怎么会偏偏少了他?哼,这一次,我非逮到他不可!口中道:“哦……他的个子比我高半个头吧,喏,就跟那个人差不多一般高。”手指薛宗道,语气中显露出对轻视自己的大武师仍然耿耿于怀。“身材嘛,不胖不瘦,模样很受看的,常穿一件明黄色的衣服,对了,他还有一件湖绿色的绸面夹袄。也时常穿。”
黄道善察言观色,发觉少年的双瞳之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起初甚是纳闷,随即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听着少年的描述,忽的想起了一个人,忙向薛宗道说:“薛老弟,麻烦你去西厢第二间叫毕士英出来一趟,就说大门口有人找他。”
“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