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什么事吗?”我疑惑道。
管家抬头打量了我一眼,说道:“三娘子第一次去田庄,凡事多小心。听说近来海宁周边多了许多流民,我会多派几个家丁跟随三娘子的,望三娘子路途顺畅。”
我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婆婆怎么会那么轻易地就把我放出来了,又交给我这么轻松的差事?这分明是个危险系数高的苦差事。还好管家提醒,不然若是出了什么事,我肯定一点防备都没有。
我笑了一下,声音温和,道:“好,知道了,多谢管家照拂。”
“三娘子客气了,做奴才的自然要事事为主子着想,我只是尽了自己的本分罢了。”管家道,面上一派冷淡。
的确只是尽自己本分。他不能阻拦婆婆,也不会去阻拦,他只是把自己知道的、应该说的说了而已,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而已。
这样已经很好了。
我抿嘴一笑,道:“明白了。”
管家行了一礼,退出去了。
正是晌午,离午后也就两三个时辰。时间不多,所以管家刚一离开,我就吩咐月映,让她告诉烧水的婆子多烧些热水。
热水烧好后,我把月映打发下去了,让她回房去也好好梳洗一下,等收拾好了再过来跟我一起用饭。
我泡完澡,洗完发,丫鬟们已经将饭菜端上桌了,月映换了衣服,正在桌旁摆着碗筷。
“吃饭吧,吃饭吧!”我一边将双手尽力拉开,放松筋骨,一边笑着道。
月映弯着眼眉朝我笑,又端起瓷碗盛粥,说道:“城里暑气重,田庄那儿应该会凉快些。从前在钱塘的时候,珠娘就常去乡下田庄避暑。”
我坐到凳子上,笑着道:“要不我们在田庄多住几日?”
她将盛好的粥放到我面前,轻声道:“可管家说,最近海宁周边有流民,估摸又是从北边来的吧。城外没人管,在田庄呆久了怕是不安全。”顿了顿,又叹道:“也不知道管家派的那几个家丁靠不靠谱?”
“出一趟门而已,哪能这么倒霉呢?”我宽慰她,又指了指桌上的饭菜,道,“还是先吃饱了饭再想这些吧。”
因几天没吃过饭,嘴唇一碰到熬得稠稠的米粥,食欲便一下子爆发了,一口气就喝下了半碗。接下来又以风卷残云的速度,不声不响地连喝了五碗粥。
月映惊呆了。
就在我打算喝第六碗的时候,她制止道:“珠娘,一下子吃太多对身体不好,还是先歇歇。”
我只好放下碗筷,这才感觉到肚子已经是胀胀的了,可不知是怎么了,仍想吃东西。
月映又说:“我待会去厨房包些点心带上,珠娘路上时再吃就不要紧了。”
我讷讷点头,她站起来说:“我去端热水来给珠娘擦手擦脸。”
“你不吃了?”我问。
“不了,”她笑着道,“我顺便去叫人来收拾桌子。”
我回到内室,查看月映收拾的包裹,又去小书房里寻了一本书塞进里边。
净了手脸,已是午时了,我们在房中休息了一刻钟便出门了。
大门外,管家已经将马车备好了,五个家丁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天气闷热的很,月映嘀咕说,这怕是要下一场大雨。
果不其然,马车行了一会儿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马车的车盖咚咚作响。
坐在马车里边还有东西遮挡一下,只是几个走在车下的家丁什么都没带,怕是捱不了一盏茶的功夫就会被淋得湿透透的。
我掀开车帘,正要招呼一下,车夫就转过头与我说道:“少夫人,这雨下得猛,要不要先找个地方避一避雨,等雨下得小一些了再走?”
他的头上和身上已经淋湿了,水珠沿着鬓发滚了下来。
我忙说道:“那快找个地方停下来。”
月映一手卷着帘子,一手用绢布挡在我额头上,帮我遮挡迸进马车里的雨水。
“这是紫石路,珠娘!”月映的嗓子稍稍拔高了一些,又拿着手绢指向一处,道,“那是金梧酒楼,斜对面就是梁公子的戏楼了。”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看到了金梧酒楼几个字。
又一阵急雨砸下来,我避闪不及,脸上立马就变得湿漉漉的了,衣服上也多了几个水印。
“快把马车停到那个叫玉茗堂的戏楼旁边!”月映一边帮我擦额头上的雨水,一边招呼车夫道。
“好!”车夫挥了一下鞭子,急忙将马车赶到了戏楼旁边。
几个家丁和车夫都涌到玉茗堂的檐下躲雨,一边用袖子擦着脸上的雨水,一边拍打着身上的衣服。
月映一手举着手绢盖在我头上,一手挡住自己的发顶,跟着我一同往戏楼里跑去。
戏楼里的人似乎没有受这突如其来的大雨的影响,注意力仍然放在戏台上。人们或坐着,或站着,目光都集中在戏台那儿。
静立的人群之中,席安手上拎着一个茶壶,在其间穿梭走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