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徐渭让自己把那对子写上,朱林议不免有些郁闷了,他的字实在是拿不出手,可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上去写了下联。
果然,他的字一写完,那些看到了文字的文人们不由得脸上都笑了,徐渭看着他的字,笑的更厉害了,口中道:“嗯,小小年纪,脑袋确实聪明,只是,这字,还是需要有些年龄才能写好的!”
朱林议小脸暗红,心说,好你个徐文长,嗯,我也来考考你,开口道:“这位叔叔,小子也有一联,请教叔叔!”
“哦,你且说来,看是不是能把我给难倒了!”徐渭见这孩童居然反过了考自己,到也很有兴致。
“嗯,那你听了,大犬称王便是狂!”朱林议恨恨的道。
“逆子,你怎可如此放肆,还不快赔礼,哎呀,文长兄,小子口无遮拦,倒是让你见笑了!”
朱天棠见朱林议的文字,心中本就有些闹了,不过,知道这小子确实没练过字,只想着回去,要让他好好练字,却不想他居然还出联骂人,慌忙赔罪道。
“无妨,无妨,哈哈,这孩子很有意思,嗯,我有下联了,童小欺大乃为尖(奸),哈哈,如何,可对上了?”徐渭不亏是才智敏捷之人,很快便以谐音还了朱林议一句。
这时周围那些秀才学子们,不由得在心中佩服起了徐文长的急智,原本他们听朱林议骂徐渭是狂犬,倒也感觉这孩子给他们出了口气,可没想到,徐文长转口便对上了,心中再暗暗想着自己如果要对,还真一时对不上。
朱林议也被徐文长给折服了,心说,看来小时候听说徐文长的故事还真不是盖的,这个家伙确实脑子转得快。
转头看见朱天棠的怒容,赶紧见好就收,对徐渭赔礼道:“徐叔叔,小子莽撞了,呵呵,我不敢再耍奸弄滑了!再说,我也欺不了你啊!嘿嘿!”
众人见他如此说话,便又都哄然而笑,如今进门的考验解决了,朱林议和徐渭这么一小一大的对联斗,也算是让文会闹了个开门红,朱三松连忙将诸位秀才学子请进了客厅,吩咐上酒菜,正式开始文会。
然而经过进门前的这么一闹,接下来猗园文会便成为了徐渭的一人表演。
嘉定县的诸多秀才学子方才被徐渭以对联难住,在文会中,便各自拿自己所擅长的学问来斗徐渭,却不想这徐渭果然是博学多才,脑子灵活,笔下更是有力有道。
连说带写,诗词歌赋,无一不精,说起来,他多次科举落榜,也许就是因为他过于灵动,而无法适应八股死板的科举试题吧,但不得不承认,徐渭确实是这一时代很有才气的秀才。
也正是具有这样的才学,使得徐渭自恃颇高,内心狂傲,不是随便什么人可以招揽他成为幕僚,也不是什么人都受得了他的爱作弄人,心眼不高的脾气。
由于朱林议的关系,朱天棠自然也在这边和徐渭有了几分特别的交情,客套之后,攀谈了几句,只可惜,今日找徐渭斗才的人太多,朱天棠根本没机会多做结交,当然他也知道,像徐渭这样的人,是不可能来做自己县衙师爷的。
他一边听着徐渭述说时事,评论倭寇之患,一边也用心留意了那些来找徐渭斗文的嘉定才子,只可惜,这些秀才学子,一个个都显得书生主义,缺少那实际的能力,到让朱天棠失望不已。
也或许是徐渭的风头完全把这些才子的能力掩盖了,让朱天棠难免在心中比较后,失去了好感。
直至夜渐戌时(晚上八点来钟),文会中的诸多秀才学子才纷纷散去,那徐渭虽然狂傲,但有他在,却也让文会显得更为有趣,文人激斗下,也使得文会中留下了不少上佳的诗文,抄摘了下来,按主人家的意思是,要把这些诗文刻于竹片之上作为猗园文宝,永久的传于后世。
文会之后,那徐渭便借着酒兴驾马远去,却不知道下一站又去了何处,听那朱三松透露,这次徐渭在浙江绍兴府为民**,得罪了某位权贵,故而出走。
也不知道哪里弄来了这匹军马,他原本是想在猗园这边躲藏一阵,只是今日文会后,他在嘉定的消息必然泄露了出去,只能连夜寻地他投了。
这样的事情,也是这年月文人口中的风雅之事,秀才为民**,却被权贵陷害,平常人也多在戏中见到,今日却是见到真人真事了,这人偏偏又是徐渭这个狂生,不免让这些寻常的秀才学子,在心中又羡又叹。
朱天棠也对这个徐渭留下了深刻印象,口中连叹,如此才学之士,却未能被朝廷录用,实在是可惜了,想想自己一个匠户出身的小医生竟能获得如今的身份,真可谓是天意难测了。
当夜从猗园中出来,朱天棠已经带了些醉意了,文会之上以文会友,答不出来的,便要罚酒,朱天棠原本的学问多在医术上,于写诗作赋上却生疏的很,好在那些嘉定县的文人因朱林议先前帮他们解了围,便没有太过于为难他,否则,只怕他早就醉倒在文会中。
如今他蹒跚着脚步,走在前面,那三个带他来的秀才,早已失散了,或许是早回客栈了,他身边跟着的是空言和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