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徐渭虽然只是个秀才,而且屡次乡试不中,但他的才名却是在江南、浙江颇盛,在街头巷尾中也常流传着徐文长的事儿,说他什么斗地主,什么有急智的,甚至流传到现在。
但有一点是明显的,徐渭是绍兴人,绍兴人自古做师爷的多,曾有数个官员想请徐渭做幕僚,结果都受不了徐渭的狂傲,不了了之,故而徐渭的狂傲也是出了名的。
据说如今直浙总督胡宗宪和徐渭私下交好,几次邀请徐渭入幕,徐渭还在考虑,没完全答应,也没拒绝,但在私下中已经为胡宗宪出谋划策多次,这消息是从胡宗宪幕下的其他师爷中流传出来的。
朱林议自然也听说过这个名字,不过,不是在这辈子,而是在上辈子,徐文长的故事,他从小就听过不少,他也知道,后来这个徐文长肯定成为了胡宗宪的幕僚,为胡宗宪出谋划策剿杀倭寇什么的,确实是一个人才。
朱天棠却不知道徐渭是谁,便问了同来的那三个秀才,三个秀才脸上神色古怪,显然他们对徐渭也是敬其才学,却不喜欢他的狂傲。
其中一个李姓秀才,最终还是释然一笑,说道:“志守兄,这个狂生,呵呵,胸中才学确实不凡,只可惜,杂学太多,反而妨碍了科举正道,可惜了,可惜了呀,若是高谈阔论,只怕我等皆不如他也!看来,今次文会,便是要此人技压群儒了。”
“哦,原来如此,那在文会之上,倒要品品他的文采!哈哈!”朱天棠心中对那徐渭的才学添了几分好奇。
那边听说徐渭来了,猗园的主人朱三松似乎和徐渭也有些交情,居然从内厅中出来,亲自把徐渭迎了进去,自去内堂叙话。
不多时,只听有人敲响了云牌,文会便正式开始,原本散于猗园各处的文人雅客,一个个在引路猗园家丁的带领下,往园中一处大厅汇拢而去。
那主人家朱三松,苦笑着立于厅前,却又伸手往旁边的徐渭一指,对汇聚起来的秀才们道:“方才,我与文长兄叙话,说此次文会汇聚了我嘉定县中各地才俊,他便借口要和我打赌,说我输了,便得依他一事,结果,实在是惭愧,我输了。文长兄便说,要考考嘉定县诸相公的文才,就在这边写了一对,说文会乃是文人之会,嘉定各位才俊如若对不上这对子,那就不用来参加文会了,直接回家读书去吧!唉呀,各位实在是对不住了,这话可也是那泼才要我说的,无奈,无奈!”
而那徐渭,随着朱三松说话,脸上微笑着,手握纸扇向庭前的那些秀才们,略微一拱手,算是向他们见礼了。
朱三松的话语一出,顿时引来了与会的诸多秀才、学子嗡嗡之语,不过文会文会,出现这样的插曲,倒也算不得是什么,文人斗文,这不过是徐渭给嘉定文人的一个挑战罢了。
门外的这些文人雅客互相间客套着,最终便推选出了一个在当地颇有才名的秀才上前应对,只见这大厅前,被摆了一桌,上面已经有一联写好,另有一联空着,只等嘉定的这些文人来应对。
“骑奇马,张长弓,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单戈成戰(战)。嘶,好字好联呀!这个,难,难,难!”
那个上前的秀才看了徐渭写的上联,不由得又赞,又摇头,这一联实在是难对,这是拆字联,而且和在一起又有特殊的意思。
听到这秀才读出上联来,在场的诸多文人都不由得思吟起来,朱天棠也在那边皱眉思考,在他身后空言、王小丫、王翠儿更是茫然不知如何,他们连什么是对子都未必清楚,另一个同样是匠户出生,如今换了身份的王东宝,如今也和朱林议一起开始读书,倒也知道这是对子,不免也在那边喃喃的念叨着。
这边朱林议只觉得心头微动,那“琴瑟琵琶八大王,王王在上”一句,他倒是有些熟悉,也就是什么四小鬼应对,可前面的这“骑奇马,张长弓”,和后面的“单戈成戰”,似乎听的较少,整句结合,那就更难了。
他在心中也开始琢磨起来,上辈子他是文科生,想当初在班级中,也玩过这个对子,否则后来他也不会走上码字的道路。
猗园中,竹制的厅轩外,数十人扪心沉吟,一时间却想不到可对的下联,嘉定县这些才子文人的脸上不由得有些不好看了。
那站在厅轩门前的朱三松也有些尴尬异常,身为嘉定县文社的社主,却让社中同伴如此尴尬,实在是让他郁闷的很。
他很是后悔方才被那徐渭欺蒙,硬是打了这么一个赌,如今,若是嘉定县中真的无人能对出此联,就算是他开口邀请这些文人进去,只怕他们也是无颜进厅的。
那这次的文会,就被一个徐渭硬生生的截胡了,最无奈的是,这事情要是流传出去,那嘉定县的文人,只怕是难以抬头面对他县的文人界啦。
时间在无声中过去,已然过了辰时(九点),天空中暖阳晒的人懒洋洋的,已经回厅中饮茶的徐渭,在厅中觉得无聊,便又回到了厅门前。
手中轻摇纸扇,再次站于朱三松的身旁,看了眼那些苦思下联的嘉定文人,徐渭脸上露出了一丝神秘的笑容,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