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作了八年主簿,说起来他以张居显的身份,还得尊称他一声年兄。
不过这林主簿倒没敢拿摆这种出身的架子,对他还算是恭谨,只是不知道他的秉性如何,平日办事到还是干练的。
另外有个嘉定县儒学教谕陆东林,字栋梁,如今五十多岁,是嘉靖十六年的进士,资格更老,貌似还很讲究身份,不过朱天棠就算是新做官,也知道,教谕这官职是最清苦的官儿,显然这老头儿也就只能讲讲身份,等着至休啦。
至于别什么没有品级的主事,管事之类的文吏、衙役,大多还只是混得面熟,未必能叫出名字来,最头疼的是,到县衙一月不到的时间中,原本散布在各处乡镇的什么皂隶、建手、民壮、马快也一一来拜会新县令,送上仪呈。
奇怪的是一个职位居然能有一帮子人来,说什么人是正身,什么人是正身的帮手,而这些帮手下面还有五、六个伙计,这些人送的银钱还不少,分别有几两,十几两的银钱不等,其中还有一些是说原本的什么职位正身在去年倭寇来时殉职,如今想由自己来顶职的。
这些人情琐事,让朱天棠不由得头大如斗,问了主簿林旭和一些原本在县衙的文吏后,这些人还真的都是县衙下面的人手,没有一个是冒认的,在衙署花名册上有登记,都是一个县里的人,大家都是认识的。
原本他想不收仪呈,可考虑到自己是新任,思考之后,也就随之了,结果,这么些人来拜会后,他就发现自己手下不知道该有多少人了。
按规矩,县衙下面是两百来人的编制,那些来自称正身的差役便是这些编制里的人,去年被倭寇一来,死了几十人,空出了一些编制后,也就应该是百多人吧,可如今算起来居然有几千人归属在嘉定县衙的名下。
这几千人里面那百多个正身是由县衙给饷银的,其他人也就是在县衙挂个名号,不需要县衙出钱,都由下面那些衙差自己蓄养,办理征税、纳粮、治安等等之类的琐事。
所以说,朱天棠虽然上任还不到一月,可就收这些仪呈,他就收了数百两银子,这些还只是仪呈,不算是贪污受贿的,让朱天棠不由得叹息,难怪自古以来,人皆爱做官,做官的银子来的实在快呀。
这样的局面下,就更让朱天棠觉得自己应该尽快找些信得过的师爷来帮自己,否则只怕在外面被骂成了刮地三尺的大贪官,自己却以为自己清廉正直呢。
面对这么多的刁滑胥吏,只有他一人,是肯定没办法有作为的,等时间一长,只怕朱天棠也只能无可奈何的堕落了。
言归正文,南翔镇在嘉定县城南部,距离县城约十二里左右的距离,朱天棠他们几人这次出门,又是步行,这么停停歇歇间,到南翔镇的时候又近傍晚了。
南翔镇果然显得比较富庶,镇上的房屋密布,布铺林立,虽然大多是木制楼屋,但相对于一般农村中的茅草泥房,那就是天壤之别了。
其中也夹杂了不少的青瓦大宅,那些是当地的富商地主家的宅院,整个镇子除了没有城墙护卫,也和嘉定县城里没多大区别了。
其实南翔镇除了猗园外,还有计氏园(后改为来鹤园)、怡园、巢寄园、桐园等,大多是当地富商赚钱后置地建筑的园林,在当地有“小小南翔赛苏城”的说法。
不过倭寇侵袭的痕迹还是多处可见,在镇子外圈,一些被倭寇屠了全家,只留下破屋残壁的空屋,那火烧后的痕迹,入目可见,其中不乏一些大宅深院,如今也成了乞丐、混儿的聚集地。
朱天棠一行六人,到了镇上,寻了客栈住下,便向店中小二打探南翔镇文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