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户人家的家主姓张,到和朱天棠如今假冒的张居显同姓,不过这次出来朱天棠用了自己的本名,倒是少了一个套近呼的借口。
宾主客套寒暄之后,便进了宅内客厅,张家主人名唤禄宝,原本是农户出身,如今家中开设了一个小型织布作坊,放了二十几张织机,养有外地来的织工十几人。
朱天棠几人听他这么说,便好奇的问了他,这样的作坊,可得多少收入,养十几个工人,又需要给付多少工钱呢?
张禄宝笑了,只是谦虚的说了些作坊的收入,原来他有亲戚是作布商生意的,所以他这边直接把布作了,送到亲戚那边卖,得了货钱再按约分账。
至于月收入麽,他只说在年月不好时候每月能得近十两银子纯利,而他养的这些工人,每月只需支付半两银子,另提供些饭食,当然这些钱是那十两银子外的成本。
朱天棠和空言两人没想到,这麽一个小作坊,生意最差的时候,居然也能月入十两纯利,这可比朱天棠这样的县令收入还高,两人不由得讶异的对视了一眼。
接下来,那张禄宝也问了朱天棠几人的来历,朱天棠便随意编了一个身份,只说自己是从北方来的游学士子,听说江南风光好,便来游历一番。
朱天棠对这种手工作坊的运作颇有兴致的询问了一阵,身为本地县令,虽然他对这种不事农耕,以巧技赚钱的事情,并不是很喜欢,可如今的现实却是百姓无地,而这样的作坊居然能够月入颇丰。
朱天棠是个实际的人,如果百姓可以凭借这样的作坊获得生计,那倒也可以推广一下,只是他并不熟悉这种作坊生意,这才希望通过这张禄宝详细的了解一番。
张禄宝见这读书人对自己的作坊颇有兴致,心里自然也很高兴,到也有些自豪的为之一一解说,像他这样的作坊生产也算是在行商了,商人有钱却终被人看不起,如今可以招待读书人来在家里,并让读书人对自家的作坊有所兴趣,日后乡邻间说起来,也仿佛自己脸上有光一般。
这日便这样过去了,宾主之间相谈甚欢,这张禄宝早年也在外行商过,对各地的事务颇能朗朗上口,朱天棠从他这边对嘉定县各处的风俗地产倒又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第二日,朱天棠几人告辞了张家,再次上路,却是向昨日张禄宝介绍的南翔镇而去。
南翔镇上,布庄林立,乃是嘉定县土布业的集散中心,周围四乡所产之布,多汇聚到镇中买卖,外省府的布商也常携巨款来此镇中收购土布,那张禄宝的亲戚就在这南翔镇上开有布庄分铺。
只可惜近期被倭寇侵袭了几次南翔古镇,却也让这边的繁荣略有些淡了。
听闻那边有一园称之“猗园”(现称古猗园,在清朝时候改名的),乃当地的一位竹刻大家朱稚徵,三松先生所建,号称十亩之园,园取“绿竹猗猗”之意而名,遍植绿竹,内筑亭、台、楼、阁、榭、立柱、椽子、长廊上无不刻着千姿百态竹景,生动典雅。
这位三松先生家世三代在嘉定县中皆有文名,常有文人墨客到他园中客居,自古文人墨客皆喜竹之正直,在这竹意处处的所在,读书聚会,畅谈天下事,笑论古今史,很是快哉,可谓嘉定县中的一处文雅所在。
这猗园也无形中成了嘉定县文社会馆的所在,朱三松则成了嘉定县的文社社长,当然此时的文社还没有特别的规章,只是一帮文人聚会形成的松散社团。
朱天棠对这个猗园很是心动,一是为了那边的园林景色,二却是因为这园林中的文社。
如今他的县衙内还缺少不少人手,特别是能帮他的亲信师爷,要知道一般的知县大人手下最少有一个师爷,要是官做大了,则可能有三、四位师爷。
师爷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当的,师爷需要为幕主出谋划策,参与机要,起草文稿,代拟奏疏,处理案卷,裁行批复,奉命出使,联络官场等特殊身份,他们是幕主的内参幕僚,非常清楚幕主的私事,也必须有足够的办事经验和能力。
师爷一般称主人为“东翁”、“东家”,因为他们没有卖身于东家,和东家只是聘用关系,要是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走。
幕主对这些人大多都是尊为席下宾友辈,而不是随便的附庸下人,管家之类的人物,所以在一般县衙知府内的衙役、仆从大多叫主官为“老爷”,其宾友为“师爷”,刑名师爷、钱谷师爷,便是具体负责某项事务的师爷职称。
而朱天棠却一个师爷也没有,原本苏州知府答应给他介绍一位,可至今没有消息,而且介绍来的,和自己聘寻的,总是有些不同。
所以朱天棠希望能结交一些文人,从中聘幕一些信得过的,有经验有能力的来作自己的师爷,从而帮他管理县事,免得被下面那些胥吏欺上瞒下,败坏了名声,他如今一心想为百姓作出些事实来,也算是对替身的张居显做个交待。
到现在,他都不知道自己县衙下面究竟管着多少人,只知道那常见面的主簿叫林旭,字傅山,如今已经四十六岁了,是嘉靖二十三年的进士,在嘉定县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