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应虎一边绑筏子,一边骂骂咧咧:“他娘的,要是能早来一步,将那艘渔船夺过来,咱们现在早就到了对岸了!早些日子,这里渡船那么多,现在都死到哪里去了?!真到用他们的时候,一个鬼影子也没有……”
旁边的小童脆生生问:“阿娘,这里不是只有官船可以渡人的么?”
“笨!”旁边大眼睛女童脆生生道,“私船怎么就不可以渡人啦?待会儿爹爹做好筏子,你坐不坐?”
“你才笨!我听叔叔说过,这里只有官船才可以……”
“事实上就是有私船嘛……”两个孩子越说越大声,你一言我一语顶上了全文阅读。
“别吵!”那女人轻喝一声,“不要打扰你们爹爹做事。”两个孩子互相哼了一声,扭过头去。妇人看了一眼丈夫,见他正专心绑着筏子,似乎没有生气,略放了心。她摸了摸儿子的头,想起这一天一夜,总觉得像做梦一样,那么不真实,叫她站在这里,却心神不定。一道娇脆的女童声音传来:“这位夫人有礼。”
妇人循着声音转头一看,一个白衣女孩站在一臂开外,面如莹玉,眉目含笑。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却叫人见之忘俗。看着她,妇人不知怎么,竟然有点自惭形秽,下意识搓了搓手上的污渍。
“夫人?”那孩子带着友善的微笑,又轻唤了一声。
王大嫂转头看了看周围,不确定地指着自己的鼻子:“你在和我说话?”
纪安然失笑,连忙重重点了点头:“是的,夫人。”
王大嫂使劲摆了摆手,连声道:“快别叫了,别这么叫,怪怪的。”
纪安然微笑望着她。王大嫂心道:“这是谁家孩子,生得这般好看?”四处张望,低声道:“你叫我王大娘吧。”
“王大娘,”纪安然一看她的神情就知道她在找什么,当下也不解释,微笑着道,“我姓纪,我和我的家人也想砍树做筏子,苦于手中没有斧子。不知大娘可否将斧子暂时借给我们……”
“不可以!”另一个妇人牵着的小姑娘一跳而起,叉腰道:“这是我们的斧子!不借不借!”
“乐乐!”王大嫂呵斥了一声,有点尴尬。牵着小姑娘的妇人面无表情地打量着纪安然。王大娘道:“小姑娘,你家大人呢?”
“在树林里等我呢。”纪安然微笑回答。
王大嫂看了看树林。冬日的树几乎都光秃秃的,偶尔有几棵四季长青树傲寒而立,倒是能望很远,只见里头人影晃动,也不知道哪个是女孩的家人。她有种感觉,这个女孩似乎早就预料到会被拒绝,语调依旧温和淡静,不焦不燥,不卑不亢,甚至连脸上表情也风吹不动。明明是差不多大的年纪,但谈吐气质和她的一双小孩差别却很大。不,应该说和她身边的人包括她自己都差别很大,她似乎从未和这样的人打过交道。这女孩子莫名地让她感到紧张,不知怎么应对才好,才不会失礼于人。
王大嫂突然感到好笑,这都什么时候了,面对一个小女孩,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奇怪的感受和想法?她个人是很愿意借的。在外躲难,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更该团结起来互相帮助才是。但她不能替她的那个小气鬼丈夫拿主意。
“如果你们把斧头借给我,我可以把这把刀送给你们。”纪安然自然不知道面前这个看起来温和好说话的中年女人在想什么,她见她沉默不语,把背在身后的手平平往前一放,白嫩的小手违和地捏着一柄比她整个人短不了多少的长刀。
那妇人吓了一跳,下意识扭头去看她的丈夫。
李荣康提议的是把刀“抵”出去,纪安然却没想收回来。一把刀,给了就给了,就算是酬谢好了。
地上的男人抬头看了看长刀,接过拔开,刀身清寒如雪。他挥了两下,盯着纪安然问:“哪里来的?”寻常老百姓家很少有这样的刀。
“从突厥人手里抢来的。”纪安然笑,语声清亮低柔,平静如水,“你们不用担心,突厥人的武器有自己炼制的,也有从各族抢掠收缴的,只有极精锐的小队配备统一。这把刀具有明显的齐刀特征,应该是他们从齐人手里夺的。”
那汉子道:“我本来就不担心。这是把好刀。”他看了远处盯着纪安然的李荣康一眼:“那两个是你的兄弟?穿着突厥人的铠甲?”纪安然顺着他目光看去,纠正道:“是姐弟。我们一家人都善良平和,但是你知道,突厥人不这样。我们也是为了自保。大多数时候,我们和现在一样,彬彬有礼,宁愿自己吃点小亏。”王大哼了一声,将刀放在身边,冲自家媳妇点了点头。“小丫头,我警告你,你得遵守承诺,快点把我们的斧子还回来。”他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想这刀远远比那把不怎么好使的老斧子值钱。
纪安然从王大嫂手里接过斧子,甜甜道了声谢。“大嫂,反正你也没有事做,不如跟着这孩子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先前一直没有说话的女人开口了。
纪安然和王大嫂都有点诧异。王大嫂推脱道:“我一个妇道人家,啥也不懂,力气也不大,跟过去能帮啥忙?可别给人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