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伴君如伴虎,这林微前一时还荣宠无两,然而后一时连外家都被连根拔了,文武百官冷眼看着,想起当初林微南下时那一番慷慨陈词,只觉恍如隔世一般。这个人,莫非就若那昙花一般要这样消去了吗?
不说众人如何看他,有些事情林微还是要做的,这头一件,便是带了黛玉去探望贾母。贾政、贾赦和贾珍都被流放,贾母终难承受这天降横祸,病情已是日比一日的重了,黛玉本就心内抑郁,憋了多日都无处发泄,此时见到贾母落魄至此,心下再难承受,祖孙二人抱头一番痛哭,只叫人光是听了都觉凄凉。
林黛玉回了林府便蔫蔫的,紧接着也跟着落了病,虽说没什么大事,却只是懒懒的,精神气极短。林微见黛玉竟至如此,心下也是后悔不堪,早知这样他定不能带了她去见贾母的,如今却只能想尽法子宽慰于她了:“事至如今,姐姐好歹看开些个,老太太是有福之人,这番波折定能过去的。”
然而皇上降罪,便是林微这般徒劳的说辞,在黛玉听来也只不过是宽慰罢了,更何况连林微到如今都赋闲在家,在她想着也必是受了牵连了,哪里能不往心里去的?王子腾受了斥责,就是那薛蟠,竟也在这个时候惹上了官司,竟被弹劾说他前后已是害了两条性命,案子不过查了几日就有了结果,被西宁王直接关入了天牢待审,只怕也是再难活命了。这一件件事情都冲着贾家来,真有叫他再翻身不得的意思,林黛玉怎么可能看不透?
只不过黛玉见林微这些日子连眉头都不能舒展开,在皇上跟前又挨了重罚,到底不忍再叫他多心,也不过是面上应承着替他宽怀罢了:“弟弟无须替我解忧,既是皇上降罪,想来两位舅舅定是做了什么,如今咱们家里只弟弟一人撑着,你定要宽怀才是,家里出了这等事情,琏二表哥那里弟弟也写封信去,你同表哥细细商讨,该如何做的只尽心罢。”
林微点头应下来,贾琏那里的信早已是送了出去,只不过那两个府里犯的事太过狠了,到底能如何他心里是真的没底,皇上一直等到他出了岔子方终于出手,已是给够他脸子了,只是这些事这些话,他是如何都不忍同黛玉细说的。
几番思来想去,林微几夜辗转下来眼前终于亮了下,他莫名想起了一事,便是徒晏曾经同他说过皇上心许黛玉的旧事。
皇上的心够硬也够冷,可是如果连黛玉死活他都不肯去顾及,那么事情要如何往下走,林微觉得他还真得再细细想想了。更何况,若真是因着站队的事得罪了皇上,荣国府的这个坎是迟早都必须要过的,但是荣国府不能就这么倒下去,所以若想再叫他站起来,黛玉无疑便是这一个契机。
若说对那荣国府,林微是真没几分真心,但是对黛玉却是不同,姐弟二人相依为命至今,若看不透那徒泓的心思,便是那人真个儿宣召天下,他也要奋力把那亲事拨了回去。
林微主意打定,第二日便又去了睿王府,睿王府里已叫徒泓的御医和药物挤满了,徒晏见他到了,便命人给他看脉诊视,直折腾了大半日方罢休。
林微看着这睿亲王的待遇,连借口都无须去找,幽幽的叹息了两句黛玉落病的话,果然不到半日便传到了徒泓耳中去。
黛玉同荣国府里的贾老太君骨血情深,这一事当初由林如海和林微一手促成,也算是未雨绸缪,而林微更是为着这一日倾族之祸到来时能多一个助力。然而叫林微不敢相信的是,事情竟真要由黛玉来挽回了。
徒泓听说了黛玉因着贾母的事情病倒之事,一个人闷闷的坐在乾清宫,心下却是乱成了一团。当初连甄宝玉他都能放过,更何况这荣国府还是黛玉的外祖母家了,只是叫他不能相信的是,林黛玉竟然为了那老太太能这般伤怀。几次三番,那贾老太君做出来的事情叫他也正经在心里斜上了,最不能忍的是,她连他皇叔的男人甚至他的女人都敢打主意!
林黛玉生病的事情提醒徒泓清醒了下,那姑娘的母亲还是由那老太君一手拉扯大的,那么在脾性上头……
徒泓狠狠的打了个寒颤,胡思乱想了一番突然眼前一亮,想起来贾敏在黛玉六岁上时就去了,便是他自己六岁上时,也没记得多少旧事了,这才安下了心思。
对于那贾老太君如何,徒泓一点心思都没有,便是她真个儿去了,还能少往别人身上打点不堪的主意,就算那荣宁二府就此真个儿落了势再起不来,他也不会多想一回。然而因着黛玉,这个时候他却不得不去多想了。林如海去得实在太早,林黛玉身后就只贾家这一门亲,若下头真有有能为的,留下几个也是为了林家这两个孤零零的姐弟好,这一点徒泓便是不想承认也不得不承认,毕竟他不能真叫林微做一辈子孤臣。
因着黛玉的事情,徒泓终于转变了心思,一番思索拿定主意,前半夜亲至睿王府一番密谋,回宫后便连夜宣召金淇入宫,决定放开那荣国府直接进入下一环去。徒泓细细看了金淇在宁荣二府里查到的事情,果然不出所料,那两府里大大小小的忤逆之事数不胜数。不同于甄应嘉的死磕,那贾珍最是个胆小怕事之辈,金淇不过吓唬了几句,他竟果真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