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谁识乌纱照婵娟
“李公子,您回来啦。德云小哥到处找您呢。”房东管老伯迎了上来。
“哦,他说什么事了吗?”
“听说是贡院那边来消息说,推迟到申时放榜。”管伯年纪虽大,记性还不错,“公子,您看这是……”
“不妨事。等下看到德云,让他去天香楼找我。”婉贞吩咐了一句,又牵马出门了。
这个时候要想打听消息,去天香楼最好不过。
这京城第一楼的天香楼,确实跟“天家”沾边。据说,当年太祖微服出访时闻到此间茶香,于是御笔亲题了匾额。后来文人骚客多爱聚集于此,以至于历代店主都有一个屏风,以百人为限,上面题满了名人诗作画作,堪称墨宝无双。天香楼的店主当然致力于收集更多墨客的手迹,而传到现今,那些诗人词客们也以能在天香楼留字为荣。这天香楼的一楼,便是挂满了今人诗作真迹的大堂,而二楼七个雅间,每间里都摆放了一个墨宝屏风,引得众多后辈学子散金相顾。
婉贞也上楼看过一次,而她选的那间屏风,正有父亲的笔迹在。那是陆明峰金榜题名之后为店家即兴而写。少年得志,诗意洒脱,笔锋磊落,婉贞凝望着当年父亲的笔迹,良久不语,只在不经意间落下一滴泪来。
今日前来,婉贞并没有上楼,而且随意找了个角落坐了下来。果不其然,大堂里人头攒动,众多学子也都听到了推迟放榜的消息,特地过来打探消息。
“早几个时辰、迟几个时辰又有什么干系,哼,是谁的总归跑不掉。”一个穿湛蓝锦袍的年轻公子站了起来,似乎有些不满这里的喧闹。“齐兄,我打算回府了,你呢。”
他的同伴、一个年岁相仿书生也站了起来:“左右无事,我送送陈兄。”这书生一身墨青长衫垂地,衬得身量修长,加之肤色洁白,相貌倜傥,当得起长身玉立这个词。
这二人结账出了天香楼,后面的议论声就此起彼伏了。有的问:“那两位是……好像架子很大啊。”
有的答:“当然大了,你道穿蓝袍的那是谁?陈大学士的公子,被当今圣上誉为京师第一才子的陈玉泉陈公子!”
“哎呦,怪不得底气这么足。都说今科状元非他莫属,看来是不假。”
“这个自然!论家世论才学,这位陈公子都是一等一的,他爹当年就是头甲榜眼!如今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估计新科状元如同探囊取物了。”
也有的问道:“陈公子旁边那个是谁,觉着有点面生。”
有答道:“听说是陈公子的同窗好友,叫齐家疏。据说其人行事风流,且才思敏捷不在陈公子之下。家世么,就不清楚了。不过陈公子素来傲气,肯与这位齐公子结交,想来这位齐公子也不简单。”
又有人叹道:“本以为新帝初开恩科,会与以往不同。没想到还是世家子弟占了头筹,这让我们这些苦读十年的寒门子弟如何是好。”
“也不能这么说,那陈公子确实颇有才名。”
“在下并非是说那陈公子,听闻这次魏相的三公子也有应考。有魏三公子在,头甲的位置又少了一名。”
“哎,头甲已经不敢奢望,在下能有个进士及第便心满意足,可以回报家乡父老了。”此言一出,周围众人纷纷点头符合。
婉贞在旁闻之,不置可否地微微一笑,低头饮茶。旁边有个举子看到了,因之前贡院报名时也照过面,便过来招呼道:“李兄也来了。怎么,这一科可有把握?”
婉贞放下茶杯,对周围拱拱手道:“有多大把握却也谈不上,只是方才各位所言,未免也太过悲观了。在下心中却做不同思量。”
“哦,愿闻李兄高见。”
“诚然,头甲名次有限,世家子弟又确实比咱们一介布衣更容易占得先机。这倒无可厚非,这届有陈公子、魏公子,说不行下届又有什么张公子、王公子,同场较量在所难免。诸位只要展出真才实学,对出精彩策论,相信金榜题名并非难事。毕竟陈公子就一个,翰林院的编修要二十四位呢。”
众人听到这位李公子调侃刚才的陈玉泉,都跟着笑起来。
也有人接道:“这位李兄太天真了。想那魏相权倾朝野,手下官吏莫不是亲手提拔,若没他的门路,咱们就算得了功名,也是报国无门。得一闲散职位度日而已。”
婉贞笑道:“这位仁兄别急,容在下再聒噪一番。在下听方才诸位说今科与别科并无差别,却是不敢苟同。诸位,本届恩科乃是新帝登基的第一届恩科,距前次科举不过一年,缘何如此紧凑?”
众人面面相觑,确实,问得有理。本届恩科朝廷放榜说是为太后庆寿祈福而办,然而太后年年都过生日,总不可能年年都办恩科吧。
“恩科乃是皇家施恩破格选拔人才之意。回想陛下登基已四年有余,但朝中老臣众多,只怕各个都自诩两朝元老、先帝旧臣,少年天子理政之时难免会被牵制,深感束手束脚,不大自在吧。因此这一科,恰逢魏陈两家有人赴考,虽说是因为避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