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献之的判断完全命中,但是却晚了一步。老天似乎故意和他过不去,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比往年来得都要早,而且这一场雪整整下了十天之久。随着气温的急剧下降,绢之国的北部几乎全部提早进入了冰天雪地的冬季,这一切造就了一项重要的结果,那就是黄河提前进入了结冰期。
阿比契力尔之所以要等到入秋以后才发动全面进攻,不光是为了集结军队或者等到秋高马肥的时机,更关键的一点就是在等待冬天的到来。
当初帖蒙向阿比契力尔献计,其中的关键节点就是要等黄河结冰。帖蒙在一个偶然的机会得知了一条重要的情报,那就是绢之国的防御地带上存在一个漏洞。在太原经略府的忻州西北,突契曾与绢之国大战一场的岚奉集南边,有一条小道,这条小道并不能通往南边,而是蜿蜒曲折的通往西边的黄河,在黄河的西岸则是麟州城与延州城中间。绢之国的在丰州、麟州、盐州、灵州组成的这一个巨大的防御区域里,延州是最为薄弱的一环,因为它有强大的麟州城的庇护,突契即便进攻也难以突破麟州的防御地带,况且它的东边有太原经略府和黄河天险,西边则是战略重镇盐州城,其战略价值并不很高,因此延州从来就不是绢之国防御的重点地区。相比之下它的主要价值是借着黄河的水运向麟州城提供粮草,因此延州城可以说是相对容易攻占,且有可能储存相当数量粮草的地区,这对突契来说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好目标。
延州城虽然是个薄弱环节,可是要攻击到它却是千难万难的,因为不可能越过麟州去攻击它,唯一的可能性就是利用冬季黄河结冰的时机,从东边偷渡黄河对其展开突袭。可是东边的太原经略府同样防守严密,而且还要经过一条难以展开兵力的蜿蜒小道,长途奔袭才能达成目标,所以在过去的岁月里一直被人们所忽视。可是帖蒙敏锐地察觉到了其中的可行性,所以他才向阿比契力尔献计,以十万兵力作为诱饵进攻幽州,为的就是把绢之国的目光吸引到东线来,如果能引诱绢之国对东线派出援军则更好,然后再假意进攻太原经略府,让绢之国觉得突契从一开始就打算声东击西,从而把后备力量都投入到太原经略府上来。而突契的真正作战步骤则是声东击西再击西,突破朔州的作战行动说穿了不过是为了等待冬季的到来,进攻忻州则更是障眼法,实际则悄悄调动精兵沿小道奔袭黄河东岸,等待黄河结冰的那一刻。而帖蒙的目标自然不会仅仅是一个小小的延州城,而是为了把绢之国的后备兵力调动到东线,他则在攻陷延州以后一路向南,奔袭处于兵力空虚状态的绢之国都城长安。
帖蒙的这个行动计划可以说是一场军事赌博,因为长途奔袭的突契军没有足够的粮草供应,更不可能有很大的规模,所有的一切都取决于延州城的粮食存量,以及延州以南没有绢之国的军事力量抵抗,否则突契军将陷入四面受敌的绝境。可是一旦这次偷袭获得成功,则必然对绢之国的军心民心造成巨大的震动,尤其是兵力空虚的长安如果遭到进攻的话,即便不会被攻陷,也可以狠狠打击刘龑的气焰。同时京师被攻击的消息势必会让各地的军事指挥官忙着进京救驾,这样一来整个绢之国北部防区就会陷入一团混乱之中,突契就可以乘机坐享其成,大肆攻掠了。这个计划大胆到近乎无谋和疯狂,可是阿比契力尔还是接受了。这种与死神竞争的做法刺激了阿比契力尔身体里滚动的热血,尤其是在他觉得自己有生之年可能都无法见到突契与绢之国拉近国力差距的时候,这成了实现他个人夙愿的唯一手段。
话说回来,如果仅仅有帖蒙的计划而没有阿比契力尔的执行能力的话,那恐怕永远只能是停留在大脑中的幻想。只有阿比契力尔的统帅能力才能将帖蒙的计划变成现实。从进攻幽州开始,事情就在阿比契力尔的掌控之中,一点一滴的朝着既定目标发展,即便如刘献之这样的智将也没有及时参透突契军的真实目的。
为了达成攻击的突然性,阿比契力尔带着自己最精锐的两千骑兵,在黄河刚刚结冰的时候就开始了渡河行动。薄薄的冰层似乎随时都会碎裂,把突契兵连人带马一起吞噬。阿比契力尔身先士卒,牵着他的嘶风马走在了队伍的最前头。为了减少体重对冰块的压力,突契军在人与马的脚上都包裹着厚厚的毛毡,冒着漫天的风雪一步一顿的向前探索。随着风雪的持续,黄河的冰渐渐变厚,但是即便如此,两千人还是足足花了一夜的时间才渡过了黄河。
一旦抵达黄河西岸,阿比契力尔立即率领着这两千骑兵朝着延州城猛扑过去。延州城的守军仅有一千人左右且毫无防备,巡城的士兵被风雪冻得瑟瑟发抖,完全没有注意到突契骑兵已经趁着风雪接近了城墙,甚至在突契骑兵抵达城下的时候,延州城的城门都没有来得及关闭。
一旦进入城门,突契兵毫不留情地挥动起手中的弯刀,不论男女老少,全部毫不留情地加以斩杀,仅用了半个时辰就完全攻陷了延州城,仅有二十几人成功逃入风雪之中摆脱了突契军的追杀。
攻下延州城以后,阿比契力尔不禁大喜过望,因为延州城刚刚接受到了一批要转运到麟州前线的粮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