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锤被拖下去包扎医治。其余人等皆被捉拿,关在白虎堂后的石牢里。崔玉兰下令封锁消息,关闭寨门暂时许进不许出。
白虎堂上青石铺的地面上,血迹已经被清洗干净,但仍有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端。朱由坤站在堂上,不卑不亢地垂首肃立,任由四人的眼光扫来扫去,但是鬓角已微微沁出汗珠。
崔玉兰皱着柳眉,端坐着不动,十几息后才慢慢开口道:“朱由坤,你坦白说今日玩得是哪一出?”
朱由坤抬起头看了看崔玉兰,又看了眼陈简,略一沉吟。便拱手道:“崔寨主,当年我投靠连云寨,上下皆知我父母妻儿尽丧于羯胡之手,与其有不共戴天之仇。如今赵寨主背着我投靠羯胡,将至我于何地?事仇为主,朱某自问无法做到。背弃赵寨主固然有伤于德,但不得不为!其次,我为连云寨效劳已满七年,这些年里连云寨只知烧杀抢掠汉家百姓,伤天害理的事儿干得太多,我早已对连云寨心灰意冷,萌生去意。但晋室偏安东南一隅,几无北伐复国之望。以天下之大,我一介布衣书生,居然无处可去!今观祝融寨气象一新,崔寨主与朱某一般与羯胡势不两立,故当堂倒戈,愿入祝融寨效犬马之劳......我意至诚,若崔寨主觉得我有不良企图,今日朱某这颗头颅就送与崔寨主了!”言罢闭上双眼,昂首而立。
崔璞和邝元达彼此对视,目露征询之意,崔璞微微点头,邝元达便向崔玉兰道:“寨主,朱由坤的家世我比较清楚,他出身邺城朱氏,乃世代耕读书香门第,后家人尽被胡人屠戮。我还未入乞活军前便与他是旧识......当年躲避胡人追杀逃入山中的乞活散兵中,就有我和他。只不过我入了祝融寨,他投了连云寨。他的确与羯胡仇深似海,应该不会有虚言。”
崔玉兰听完却不搭话,依然皱着眉头。却微侧身体注目陈简道:“陈公子,今日动了赵大锤,与连云寨反目已是必然。征伐连云寨只能提早进行。可是我祝融寨能战之士仅八百余人,而连云寨三倍于我,寨中尚有赵大锤之弟赵铁枪驻守,据说此人亦有乃兄之勇。连云寨地势之险不下于我,易守难攻。若想动连云寨,只怕非但啃不下,反而惹祸上身......我知道你天机坊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准备攻伐利器,不知情况如何?”
陈简迎着她的目光道:“寨主放心,属下的天机坊连日忙碌,已经备足了攻坚之物,只待寨主一声令下,必不负所望。”
崔玉兰的眉头舒展开来,像放下了一桩心事。这才扭头看着朱由坤,冷冷说道:“朱由坤,单是红口白牙不足取信,我欲取连云寨,你须要递上投名状!”
朱由坤睁开眼睛,眼神中有几分激动,连声道:“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朱某愿为马前卒,为崔寨主拿下连云寨!如今寨中并未知晓有如此变故,只要朱某返回连云寨,使计杀死赵铁枪,再派亲信夺了寨门,崔寨主便可长驱直入,相信必可一鼓而下!”
崔玉兰点头,令侍卫搬来一把椅子让朱由坤坐下,环顾左右道:“事不宜迟,两个时辰后,我们兵发连云寨。既然朱头领有此打算,我们就商量一下该如何谋夺。”
余人点头称是。朱由坤就如此这般地将心头谋划托盘而出,众人思虑后均以为可行,在细节上又具体斟酌了一番,便分头去做准备。
陈简回返西峰新建的天机坊,索桥边的侍卫均恭敬地施礼。
陈简略一点头便踏上索桥,侍卫们看向他背影的眼神都饱含敬意。只因这些日子以来,山寨里的每一点变化都与天机坊有关,比如那神奇无比的水泥,神仙造物般的玻璃器皿,如同毁天灭地的轰天神雷……
不知何时,寨中童子间传唱一首童谣:“天机坊,掌天机。穷造化,鬼神惊。伐中原,兴华夏。彼汉民,咸皈依。”山寨众人皆以为然,陈简四人则颇为莫名,深感惴然。
山寨里的品字楼要归还崔玉兰,她拒不接受。如今的天机坊分为两部分,品字楼是总部,西峰的柱状水泥楼则归生产所用,这座楼孑然矗立于孤峰之上,高达十二丈,分上下十层,中以木梯贯通。与对面悬崖齐平处开有门户,以精铁铸成,门户外一道可并行三人的铁索桥直连祝融寨。断掉索桥,真正是难以攻破的堡垒。
索桥另一端,两名身着绿色制式麻衣的天机坊少年,执长刀警惕地守在铁门前,见到陈简走过来,同时间举右手行礼。这是叶准的恶趣味,他训练所有的少年人见到四人都必须行后世的军礼。
陈简举手回礼,一名少年赶紧帮陈简推开铁门,待他进入后又将门拉上。
铁门内是第五层楼。进门就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厅内空空荡荡一览无余,只有几个少年沿着螺旋状楼梯向楼下搬运木箱,将木箱整齐划一地码在地板上。陈简见状,非常认真地叮嘱了几句小心轻放,便越过他们走上楼梯。
最顶层是封闭的楼层。按后世习惯,被分割成不同的功能区。陈简推开楼层大门,便看见从屋顶天窗落下的阳光散射在地板上,形成大大的光斑,很是漂亮。叶准和黄唯一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认真地商议着什么。几个月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