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堂上,一时间陷入沉默。
自从三人出现,陈简就在默默观察。他本不想现身,却被崔璞亲自请来。未想到朱由坤竟说出这样一番话,令他颇为惊讶。他抬眼看向崔玉兰,只见她皱起眉头,目射寒光,双颊浮现一层晕红,嘴唇抿得紧紧的。
崔璞面色阴沉,左手捋着胡须,沉吟不语。邝元达则先是惊讶,接着便满面怒容,扭头看向崔璞,然后又看向崔玉兰,见二人都不说话,便猛地站起身,大喝道:“住口!今日连云寨所为何来?难道不知我们崔寨主当年所立誓言,故意前来挑衅?!”
朱由坤抬眼看了看不动声色的赵大锤,心中暗叹,没有理会邝元达,缓声对崔玉兰道:“时也势也,寨主又何必执著,以致作茧自缚,空耗青春年华?如今壶关被胡酋把控,崔氏已无可能重返壶关,重振家族。寨主当年誓言不如就此作罢......我家赵寨主,乃当世豪杰,崔寨主亦为当世奇女子,与赵寨主乃金玉良配。若两家结亲合为一体,太行山……”
“朱头领!诚如所言,赵寨主英雄了得,何愁佳配!老夫有一言奉劝,若连云寨还以我祝融寨为友,今后休要重提此事!”崔璞打断了朱由坤的话,怒道。
朱由坤再次看了赵大锤一眼,拱手退下。赵大锤哈哈笑道:“崔族长何必动怒!军师只是代我表衷情而已。既然崔寨主守誓如初,那么就当军师没说过,但我赵大锤对崔寨主的一片仰慕之心苍天可表,哈哈,哈哈……”
崔玉兰冷冷说道:“赵寨主今日拜山,就是来寻开心的么?他日我一定去连云寨找点乐子,让赵寨主更加开心!”
赵大锤的眼神中闪过几分迷醉,忽然整肃颜色道:“大妹子,我怎么会寻你开心?刚才那事儿就算过去了......今日前来,确有一桩要事。”他顿了一下,接着道:“前些时候我已归顺朝廷,被纳入太子麾下,全权负责招安此地各山寨、坞堡。今日奉东宫之命,前来招安,不知大妹子意下如何?”
闻听此言,除却连云寨三人及陈简,其余人都惊怒交集,一时间无人出声。
陈简心思电转,起身道:”赵寨主,你所说的东宫,可是羯胡石氏的太子石宣?“
赵大锤眯着眼打量他,却不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呵呵笑道:”听闻祝融寨新立的四头领是个少年人,一手建立了天机坊,大概就是你吧!果然一表人才,人中骐骥啊!小兄弟,哥哥久闻不如见面,若你投我连云寨,我许你做二头领,你看如何?“
崔玉兰柳眉倒竖,一拍身边案几,发出一声巨响,那案几像纸糊的一般,被拍得崩塌,数根木刺飞溅。
赵大锤看着崔玉兰,慢悠悠说道:”崔寨主肝火太旺,应该多吃些银耳莲子羹了!“
崔玉兰举手指着他,怒道:”赵大锤,你意欲何为!我告诉你,祝融寨绝不会如你一般没有骨头,向胡人屈膝,我们四头领也绝不会受你这等人挑拨、诱惑。从今往后,祝融寨不欢迎你,你可以滚了!”
胡三刀看了眼赵大锤,怒道:”崔寨主,说话放客气点儿,我家寨主一片美意,被你一再拒绝。你祝融寨不给我连云寨面子,是想和我连云寨翻脸么!我劝你考虑一下后果......“
朱由坤却安坐着,皱着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
赵大锤看看两个手下,露出一抹阴狠的微笑,道:“崔寨主,说话要当心,不要后悔......”
他扭头又对陈简说:“小兄弟,大树将倾,你要跟对人,否则......呵呵......“
陈简静静看着他,面露讥嘲,冷声道:”跟的人对不对,赵寨主就无须操心了!我陈简倒是有言奉劝阁下,归降羯胡无异于数典忘祖认贼作父,死后都无颜面见列祖列宗!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我很难想象会在羯胡石氏那里得到善待,到时候富贵荣华是假,马前送死是真!“
邝元达拊掌大笑道:”四头领说得好!赵大锤你听明白了吗?你我本算得上是朋友,但今日始你我就是陌路人!“
赵大锤目露凶光,依旧只对陈简道:”小兄弟,我看中你的才能才好心相劝,你须得考虑清楚,不要给祝融寨陪葬!“
崔璞喝道:”赵大锤,你别给脸不要脸,弄得刀兵相见就不好说话了!“
赵大锤环视众人,凶狠之色溢于言表,咄咄逼人道:“我记住诸位的话了!原想与分享一场富贵,既然诸位不识抬举,那便罢了!只是还是要提醒一声,朝廷兵马,你们小小祝融寨惹不起......我们走!”言罢起身,冷笑着向白虎堂外走去,胡三刀赶紧跟上,朱由坤却低着头不动。赵大锤察觉到这一变化,止住脚步厉声道:“军师,你还不走!......”
朱由坤抬起头,忽然大声笑起来:“赵寨主,我是不会跟你走了。羯胡与我仇深似海,到山寨这些年,你只知抢掠享乐,已经令我心灰意冷。你背着我投靠羯胡,更是令我觉得自己瞎了眼!”他扭头面对上首的崔玉兰道:“崔寨主,我今日愿意投靠祝融寨,若有二心,天诛地灭,不知崔寨主是否愿意收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