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玄龄话音刚落,沈法兴的脸上露出凝重之色,他的眼睛眯的更细,看上去似乎站在睡着了,但房玄龄能够感觉到,沈法兴正在紧紧的盯着自己,试图从自己的脸上寻找某种答案。
窦建德和徐世绩暗中归降南隋的事尚未公开,李玄霸不希望太早让人知道这件事,所以房玄龄在沈法兴面前,一直企图用南隋自身的实力威胁沈法兴,效果显然并不理想。
沈法兴敢于保持强硬的态度,本身就是依仗窦建德和大唐都诸多势力对南隋的威胁,如果真如房玄龄所言,窦建德和瓦岗余孽已经归降南隋,那么南隋朝廷便可以肆无忌惮的挥师南下。
一想到毗陵被攻破时的场景,沈法兴没由来的感觉胆寒。
房玄龄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沈法兴从他脸上看不出丝毫端倪,便坐回首位,寒声询问道:“本王听说周国公曾去过夏王那里,很快便率军突袭朱粲,依你的意思,他竟未费一兵一卒,就让夏王归降朝廷?”
沈法兴刻意使自己的语气显得镇静些,但从他再次称呼李玄霸为周国公看,他已经有了惧意。
“确实如此。”房玄龄拱了拱手,答道:“除了夏国公,原瓦岗大将徐世绩也归降了朝廷,恕在下直言,朝廷的实力早已今非昔比,陛下和周国公派我前来,只是念及天下苍生,不忍妄动兵戈罢了。”
自从宇文化及弑杀杨广,江都变成了一块肥肉,杜伏威、李子通和沈法兴都对江都虎视眈眈,老将陈棱根本无力镇守,若非他们三人彼此忌惮,早就把江都变成囊中之物。
可是,谁都没想到,越王冒着兵荒马乱,受命前往江都,更令人始料未及的是,李玄霸竟然与杨杲生出矛盾,主动离开洛阳,跟随杨侗南下。
不到两年的时间,李子通伏诛,杜伏威臣服,沈法兴被夺了城池,逃回吴郡,这一切都是李玄霸所为。如今听说窦建德和徐世绩已经投降朝廷,沈法兴如何能够不慌?
“口说无凭,本王想看到证据。”沉默许久,沈法兴权衡了一番利弊,态度变得认真起来:“本王与杜伏威不同,即便大唐来攻,我吴郡若不愿投降,也有一战之力。”
“太皇太后被义成公主接到突厥,临行前将传国玉玺留在了夏国公手中。”房玄龄微微一笑,回答道:“其实在下很久以前就将证据呈给您了,只可惜您不喜欢文书里的内容,所以没有看到最后罢了。”
沈法兴皱了皱眉头,拿起案桌上的文书,重新打了开来。
文书的内容并不多,开篇称赞沈法兴将吴郡、余杭等地治理的紧紧有条,然后阐述朝廷不愿妄动兵戈、荼毒生灵的想法,接着便开始长篇大论,劝说沈法兴放弃挣扎,早日归降。
第一次打开文书时,沈法兴看到这里便将其合上了,以至于文书后面那些善待沈氏家族的话看都没有看上一眼,更没有在意最后那方印章。
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正是传国玉玺!
天气并不炎热,沈法兴明明感觉周遭微寒,额头却忍不住冒出细细的汗珠。传国玉玺代表着正统,既然它落到杨侗手中,那杨侗自然就是天命所归。
“周国公真是好手段,不费一兵一卒,便让夏王和徐世绩归降朝廷,果然是星宿转世!”沈法兴握着文书的手微微发抖,感慨道:“连夏王都不战而降,本王还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龙椅之上?”
沈法兴虽然尚未称帝,但分封百官,供需规制皆遵循帝制,座下早已换上龙椅。
房玄龄听说沈法兴有归降之意,面色一喜,开口道:“过往的事,朝廷愿意既往不咎,沈氏族人,只要不违背大隋律法,朝廷必将一视同仁,这是陛下和周国公许下的承诺。”
沈法兴放下手中的文书,苦笑一声,说道:“朝廷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了,还请房大人回禀陛下,给本王半个月的准备时间。”
名义上,沈法兴是吴郡之主,但实际上,沈法兴只是沈氏家族推选出来的代言人,面对归降这么大的事,沈法兴没有办法自己做主,他也做不了。
房玄龄明白沈法兴的意思,他站起身来,第一次躬身行了个礼,说道:“半个月的时间并不长,在下就不打扰吴王商议大事了,先行告退。”
沈法兴起身拱手,命人将房玄龄送出大殿,然后颓然的坐下,再次拿起文书,细细的看了起来。
“你知道沈家为何能传承数百年吗?”当文书上所有的文字映入沈法兴的脑海时,他闭上眼睛,随口说道。
留在殿内的侍卫知道沈法兴是在和自己说话,躬身答道:“因为沈家足够强大。”
“沈腾,你错了,沈家之所以能够传承到今天,是因为历代家主有远见,知进退。”沈法兴摇了摇头,说道:“南隋的强大,远远超过本王的预料,归降之事,无可避免,无论是为了郡中的百姓,还是为了家族的利益,族人都不会愿意冒险与南隋开战。”
“您既然这么认为,刚才南隋使者没有离开的时候,您为何不直接答复他,反而要等半个月呢?”那侍卫也是沈家之人,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