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家族传承数百年,仅在吴郡一带,便有近千户。在家族的拥护下,沈法兴自称吴王,坐拥数郡之地。
南隋休养生息之时,沈法兴自知无力北上,便也不再奢望攻取江都,争雄天下,安心在吴郡享受帝王之福。
当李玄霸远赴冠县诛杀朱粲的消息传到吴郡,沈法兴突然从声色中清醒过来,他失去了雄心,却并不代表南隋朝廷会忘记他。所以在得知李玄霸大婚后,沈法兴立即命人备上厚礼,以求换取南隋与吴国之间的相安无事。
随着南隋的日益强大,沈法兴渐渐起了敬畏之心,所以南隋朝廷派遣使臣来到吴郡后,沈法兴亲自到城门口相迎,哪怕南隋的使团中,没有一个人的身份值得他这么做。
房玄龄的面容很和善,他让肖校尉等人留在城外,自己则在沈法兴等人的陪同下,孤身进了城。城里早已有人准备好步辇,沈法兴与房玄龄客套一番,率先登上步辇,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前往正德宫。
“房大人,敢问周国公缘何将本王送的贺礼退回来?”殿中众人皆是沈氏族人,沈法兴也不多说冠冕堂皇的话,直接开口询问道:“莫非周国公觉得本王送的贺礼太轻?”
其实沈法兴很清楚自己送的贺礼并不轻,他敢确信,在周国公府收到的所有贺礼中,他送的贺礼的价值绝对可以排的进前三位。
房玄龄很懂礼数,沈法兴的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筷子也已经整齐的摆放在案台上。
“吴王言重了。”房玄龄站起身来,并不躬身,仅是拱手说道:“周国公大人并非觉得您的贺礼太轻,恰恰相反,他觉得您送的贺礼太过贵重,所以不敢收下,也不好意思收。”
殿中数十位文人武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房玄龄身上,但房玄龄似乎毫无察觉,从走进大殿,寒暄过后便开始饮酒吃菜,脸上始终表现的云淡风轻。
沈法兴能够达到今日的成就,自然不是平庸之辈,他从房玄龄的话中听出了言外之意,而且房玄龄答完话后,很快便坐下去拿起筷子继续夹菜,给人一种即将赴死,吃断头饭的感觉。
“周国公大婚,吴王派人送上丰厚的贺礼,这代表吴王的心意,周国公做出这番举动,难道不怕天下人唾弃?”一名武将气势汹汹的站起身来,手已经放在腰间,随时都可以将长剑拔出。
“这位将军的话,玄龄再同意不过了。”房玄龄眼睛一亮,从袖中取出手帕,擦了擦嘴角的酒渍,起身拱手道:“实不相瞒,玄龄也曾劝过周国公,不该退还吴王的贺礼,但周国公却说......”
紧要关头,房玄龄欲言又止,那武将性子急躁,催促道:“周国公到底说了什么!”
“他说,吃人嘴短,拿人手软。”房玄龄朝后稍微退了一步,看上去有些胆怯的答道:“他还说,朝廷终有一天会南下,若是收下吴王厚重的贺礼,到时候与吴王阵前厮杀,若是因此心存不忍,对朝廷的将士极为不利,但如果痛下杀手,则会引起天下人的轻视。”
“房大人的意思是,周国公还是打算攻打我吴郡?”沈法兴挪了挪臃肿的身子,因为脸上横肉太多,导致极小的眼睛眯的更细,看上去就像是闭着眼睛在说话。
听到沈法兴的话,十几名武将把房玄龄团团围住,只要沈法兴一声令下,他们随时可以将房玄龄砍成肉酱,为宴席添上一道美味的菜肴。
“小人身份卑微,哪里懂得周国公大人的心思。”房玄龄苦笑一声,跪坐到蒲团上,边吃边说道:“不过依小人愚见,以南隋今日的实力,周国公定然未将吴王您放在眼中,否则也不会派小人这种没有身份的人前来送死。”
“你倒是有自知之明,难怪从坐下来就一直在吃。”沈法兴大笑一声,从龙椅上走到殿中,斥退围在房玄龄周围的武将:“俗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既然李玄霸将你当作弃子,你不妨将你知道的事情全说出来,说不定本王可以饶你一命。”
两国交锋,不斩来使,这种规矩并不是所有人都会遵守。
“小人就是来送死的,吴王不杀我,周国公大人去哪找立即发兵的理由?”房玄龄停下筷子,伤感的说道:“只要小人在吴郡出现意外,城外的将士便会立即赶回江都通报,不出五日,南隋的大军必然兵临城下。”
沈法兴闻言一怔,挥了挥手,让文武退出大殿,只留下两名贴身侍卫,他看着房玄龄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你能够知道这些,说明李玄霸舍不得你死在吴郡,或者,是他让你将这些话传给本王的?”
房玄龄没想到沈法兴并非外表那般平庸,他想了想,很认真的回答道:“吴王果然明察秋毫,周国公派小人前来的目的,确实是为了劝说您归降。”
“本王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天。”沈法兴冷笑一声,说道:“他虽然杀了朱粲,但朱粲的地盘全都落入大唐手中,南隋不过十几郡之地,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本王可不相信周国公愿意不计损失的攻打吴郡!”
“周国公正是不愿两军将士白白送命,所以才派小人前来传话。”房玄龄谓然叹道:“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