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快来人!”
施琅又一次烦躁起身,朝牢房外大喊大叫,禁武绳困锁下他单凭肉嗓子喊了一天,早就变得沙哑了。
然而一如既往,没有人理会他,独有那看不见的疯子不断重复他的话,也在怪叫怪笑喊着“来人”。施琅初时和这疯子大吵过几次,奈何这疯子真真以不变应万变,甭管听到什么话都照着学一遍,就好像施琅在和自己吵架,闹过几次施琅终是抵挡不住过于无趣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总算学会无视了。
“你不是说有将士会为你出头吗,不是说你那三个妹妹会请人出面吗?”施琅焦躁踱步,朝郑世林吼叫道:“人呢?怎么没人来?”
郑世林却如若未闻,只朝刘恒惊奇问道:“我观金兄也是头一次进牢房吧,为何能如此平静?”
“心中无鬼,自然清净。”刘恒笑笑,“除了这禁武绳捆着有些不舒服,倒是难得这么清闲,纯当是休息了。”
他本就不是胡国奸细,这一点怎么查都行,加上陪着这么两个勋贵世家子弟一起入狱,想来很难受到什么刁难,自然乐得清闲。
郑世林敬佩道:“金兄心境高明,实在叫人钦佩。我就不同了,我在南疆也没少蹲大狱,纯属习以为常了。当年头一次下狱,我真被吓了个半死,以为要被收拾,后来被关的多了,这才不当回事了。”
他哈哈大笑,一点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刘恒也听得直觉有趣,不由莞尔。
“对了,还没问金兄呢,你回军叙职,难道原本不在莫定城?”
同为军伍中人,郑世林同样明白回军叙职的意义,这时闲来无事,索性好奇地打探起来。
刘恒想了想,就挑着一些关键事情,从出关遭受大败,到混入胡骑,到夺取大胜甚至建起十日城,都用最简洁的话讲了一遍。末了他又摇头:“这简令来得莫名,我也不知召我回来干什么。”
郑世林却听得满是艳羡,“竟能够独自领兵征战沙场,又能取得如此功绩,还是金兄过得自在,这本事也远超我等。我生在南疆,虽说注定一辈子混迹军伍,可是一辈子都得被人管着,只能听命行事,稍有逾矩就得关我十天半个月,真真不如金兄过得潇洒。”
“我无非因缘际会,不敢受郑兄的盛赞。”刘恒摇摇头,随后认真道:“古语有言一遇风云便化龙,郑兄只是缺了个机会,若是有我这样的际遇,想必能造一番大事业。而在这战场上,最不缺的就是机会,郑兄稍安勿躁,静静等候就是。”
“哈哈!”郑世林听得心里舒坦,也不谦逊,朗声道:“那我就承你吉言了!”
“郑蛮子你是真傻吗,这人胡口吹牛,你竟真信了!”
两人都不理会施琅,施琅闲得无趣,竟开始偷听二人说话,此刻更是直接插嘴,嗤笑道:“你搞清楚,他说接到简令是回军叙职,不是回军受功!如若照他自己编的,那立的功绩可不小,现在召他回军,为何不是受功而仅仅是叙职?原本我还觉得怕是怀疑错了他,如今看来,他是胡国奸细的嫌疑是越来越大了。”
郑世林皱眉,“施白脸你闹上瘾了是吧,或是嫌闹得还不够?若不是因为你故作聪明,我和金兄何至于跟你一起来蹲大狱?老子不抽你都是因为被捆着,否则早把你抽得你娘都不认识你了!”
刘恒则看得更透,摇头笑道:“他只是闲得太无趣,想找人说说话罢了,郑兄何必理他,让他自己苦闷去岂不更好。”
郑世林嗤笑,施琅却是激动得颤声厉喝,“你们一个胡国奸细,一个里通外敌,竟有脸笑我这举报功臣?”
他还想再骂什么,突兀一怔停下,竖起耳朵来凝神静听。郑世林和刘恒双耳微动,互视一眼,都是恍然之色,“总算来人了。”
“来人了,总算来人了!”郑世林激动喃喃,来回踱步,然后浑身微颤,试图把这两天落到身上的灰尘抖落,自觉变得光鲜体面不少。实不知在郑世林和刘恒看来,这纯属自己骗自己,他还是那个被关了三天的狼狈样。
以三人的修为,哪怕被禁武绳捆住无法动用气血,感知却依旧敏锐。刚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们立刻就能分辨出有三人到来,而且正是三天前关押他们的那三个张家军将士,竟再没有别人。
不过相比这三天的不闻不问,有人露头总算是好事。
过了片刻,三个将士的身影出现在牢房前,冷漠扫过三人后,不理会郑世林的急急询问,一个将士喝问道:“谁是金来?”
郑世林和施琅不由看向了刘恒,见刘恒起身,施琅更是急眼了,“怎么回事?为什么是他不是我?我娘舅和军中叔叔伯伯难道没来救我?要放人也该先到我,怎么会先轮到他?”
一个将士闻言,上上下下打量施琅一眼,随后冷笑道:“他是被提审,怎么,你连这也要抢先?”
施琅一怔,顿时闭嘴缩到后面去了。
而郑世林却凑到刘恒耳边,神情微凝,小声道:“情况有些不对,金兄多多小心。”
刘恒点点头,不再多说,径直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