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不当家不知晓柴米油盐的孔融终于开始心疼钱了。
孔融虽是圣人之家,却不做不得那圣人,视钱财为粪土,那是冠冕堂皇的大假话,司徒长史秩千石,御属则比折了半还低,如今孔融若不是上班时间,多在家中饮食,像上次去的停水楼就没怎么再去了。
停水楼在洛阳城算是独树一帜,售卖酒水,最近还开始负担起了平常百姓的饮食一责,在整个洛阳城堪称独此一家。
自从开设了午食,穷酸秀才陈豹去停水楼的次数越发的多了,在家都是自己烧些野菜解决温饱,实难下咽的,倒不是说这陈豹口味如何刁钻,只是自己做的菜实在是难吃,凑合着一顿两顿的还好,久了就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感觉,相比之下停水楼的菜肴则好上许多,价格也是平易近人,有专供这等人的伙食。
今日,穷酸秀才陈豹又来到了停水楼,与往常一般,停水楼还是热闹非凡,那个讲话流淌着口水的青壮汉子又在那张桌子上吆喝着杨家的大三小姐,无非是屁股如何翘这类不干不净的话,亦或是与她怎么怎么有缘,恬不知耻的模样让站在门口的陈豹倍感温馨。
陈豹也跟着吆喝了一声,算是同众人打过招呼。
“小六,你又讲那大三小姐啊。”
那青壮汉子正讲在兴头上,被陈豹打断,也不气恼,“那是,你也看看我和小娘子的缘分。”
陈豹一本正经的微微一笑到,“那些个浅薄缘分,早被你给说道完了。”
那汉子也不是真傻,还是趣味使然,“真的假的,那我就不念她了。”一楼听热闹的人哄堂大笑,连刚端出新鲜菜肴的小厮也没注意到,陈豹索性自己夹了几双筷子,暗道好吃。
那汉子叫黄六,家里排行第六,父母是耕田的农民不识得字,名字也给取了个六,所以认识的多叫他小六。
黄六不似他的名字,给人十分壮实的感觉,而陈豹呢,也不似他的名字,哪有一丝一毫的豹的感觉,人不高不矮的,还十分削瘦。
众人中有细心的,见陈豹开始吃菜,自家也夹了几口,皆是暗道好吃,就不再听黄六吹牛皮。
黄六突见众人兴致不高,又大声吆喝了几声,没什么人理会,无聊得紧,就下了桌子,一旁的陈豹打趣到,“小六,你咋不继续吹了呢。”
黄六沮丧的脸皱的紧巴巴的,好像没听见陈豹的嘲讽,猛吃了几口饭。
陈豹是在北市的洛阳城商家打工,做些类似出谋划策的勾当,商家明地里仰重,实际上对陈豹的可怜身份嗤之以鼻,工钱呢也就少得可怜,日常仅够解决温饱,远不是我辈读书生该有的生活向往。
陈豹饭间,小心翼翼的询问到,“小六,你在司徒府上做工?”
黄六有些头脑简单,没什么想法,开口到,“是啊,就是打扫打扫。”
“你说的,同在司徒府做工的阿青是谁?”
“我的同乡,前些日子,他给亲戚介绍进去的,也只是个看门的,不过最近他好像辞去了司徒府的工作,回家去了。”
陈豹顿时有些好奇,“回乡?不是才来几天嘛,怎么就回去了?”
黄六一脸的神秘,凑到陈豹的耳前,轻声轻语到,“他也没细说,只是说好像不小心开罪了司徒杨赐,自己怕的狠,就走了,你说他是不是偷了司徒什么东西?”
陈豹不置可否,黄六有些索然无味,也就埋头吃饭。
过了一会儿,黄六突然问道,“对了,小穷酸你要不要也来司徒府打工,那阿青走了,司徒府正在找府院看门的呢。”
陈豹也是********想着能不能攀上什么贵人的,黄六一问就在点上,不过陈豹爱买关子,故做犹豫状,给回绝了,黄六哪知晓陈豹的小心思,无奈陈豹只好再想办法让黄六提出这一茬。
陈豹一本正经的无奈说道,“黄六,一说司徒府招看门的?”
春分过后,司徒府正值休沐,大小官员在连续工作了四天后,舒服的迎来了休沐。秦时,已形成了三日一洗头、五日一沐浴的习惯,以至于后来官府每五天给的一天假,也被称为“休沐”。
正在家中,翻看春秋的孔融,也终于将十卷竹简看完了,《春秋》记录了从鲁隐公元年到鲁哀公十四年共242年的大事,作为儒家典籍‘六经’之一,洋洋洒洒十八万字之多,加上先辈的批注,赋予的竹简的更是多不胜数,当然不可能只在十卷竹简上就能写完的,鲁国到洛阳路途遥远,孔融没那股文人雅士的矫情气,自是不可能装车带来,只随身带来二十来卷。
孔融放下手中的竹简,有些意兴阑珊,走到窗口,西望宫城,遐想着自己哪天入主中枢,还可以作何事,对着未来有大局观,却有些不知所措,至少不能再做那手无缚鸡之力的儒士。
远远的看见,总管孔器小跑而来,这小子,自从当上了小小总管,脸上总是带着喜色,就是一人之上,也值得如此高兴,不知是不是将自己与老总管孔方比较,觉得自己地位崇高了一般,想及此处,孔融有些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