铨笑道:“先说清楚是怎么回事,少不了你的赏。”
肃顺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语气轻松的道:“原因很简单,穆章阿主抚,有人看他不顺眼。”
“谁?主战的汉员?”
“是汉员,但不是京官。”肃顺说着起身到门口张望了一眼,关上房门,才低声道:“是一个王爷绝对想不到的人。”
“别卖关子。”
“易知足。”
易知足?那个元奇大掌柜,上海道员易知足?载铨眉头一扬,不敢置信的道:“易知足如何知道户部银库亏空?”
肃顺撇了撇嘴,不屑的道:“户部银库亏空除了皇上不知,谁不知道?”
“为什么挑这个时候?”
“让穆章阿自顾不暇。”
载铨狐疑的看了对方一眼,朝廷在江南酝酿一场大战,他是清楚的,前往江宁主持军务的钦差大臣奕山就是他的人,不过,什么让穆章阿自顾不暇的话他是不相信的,江宁会战是道光钦定的,穆章阿有几个胆子敢搅局?
再说了,易知足不过是远在广州的一个小小的行商,也就是今年才实授了一个区区四品的上海道员,他会关心朝堂上的党争?即便是关心,也要有这份眼力和见识才行。
见载铨不吭声,肃顺接着道:“有一句话要转告王爷,别指望一把扳倒穆章阿,得逐步削弱,朝堂满汉之争势若水火,穆章阿一倒,会打破现有的平衡格局,这是皇上不愿意看到的。”
载铨手中的折扇停了下来,神情凝重的道:“这是易知足说的?”
肃顺点了点头,没有吭声,他当初听易知足的这番分析也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这话从从地处偏院广州,连官员都不是,只是一个行商嘴里说出来,实在是令人惊诧,要知道朝廷上的局势还是他给对方解说的。
略微沉吟,载铨痛快的道:“要什么赏?”
“希望王爷支持元奇开办洋务运动,诸如修建铁路,兴办厂矿等。”
“这可是狮子大开口。”载铨笑道:“户部银库亏空案,可是把咱们都给卷进去了,听说穆章阿已向皇上进言,向所有沾边的官员追缴赔付,咱们要赔付的数额怕是不会少。”
肃顺听的一笑,“王爷可真是太小看元奇了,广州到佛山的铁路修建就耗费了二三百万两银子,赔付能赔付几个银子?”顿了顿,他接着道:“开办洋务运动是大清富国强兵唯一的途径,谁支持谁就是最大的赢家。”
“成。”载铨果断的道:“江南休战让易知足进京一趟。”
听的这话,肃顺眉开眼笑的道:“在下还想跟王爷讨个赏。”
“还有?”
“小事一桩。”肃顺道:“在下想去江南挣点子军功。”
这倒真是小事,道光本就有意借这次战事历练宗室子弟,载铨笑了笑,道:“你可想好了,兵凶战危,英夷那枪子儿可不长眼。”
“嗨——。”肃顺满不在乎的道:“富贵险中求,咱们这些宗室子弟要想功名富贵,只能靠自个打拼。”
四日后,远在上海的易知足就收到了肃顺的来信,这些日子江南至京师的八百里加急每日里不断,以肃顺的身份花点银子,搭个顺风车可说是轻而易举。
肃顺的信写的很简单,只是将打探到的有关户部银库案的情况简单的介绍了下,有关与载铨的见面谈话,信上只字未提,细细看了两遍,易知足划了根火柴将信烧掉,道光朝户部银库亏空案是清朝最大的亏空案,易知足对此案印象颇深,隐约记得亏空数额高达千万两白银,随后又引发了一系列的追缴,最后从经济案演变成一场政治博弈,如今,这案子才拉开帷幕而已。
亏空八百八十余万,国库仅仅只剩下四百多万两白银,道光这可真是越节俭越穷,不过,元奇要如何从这场亏空中捞取好处?自然是要督促朝廷再次发行国债,广东是不可能再承接国债了,能够承接国债的只有江浙!
过两日得抽空去一趟金陵,他心里暗忖,发行国债的事情不能由元奇主动提起,得让林则徐或是钦差大臣奕山提出来最好。他正自心里盘算,小厮李旺快步金陵禀报道:“少爷,金陵急报。”
拆开一看,易知足不由的一皱眉头,林则徐让他火速赶往金陵干嘛?是因为户部银库亏空案?还是浙江的战事?
两江总督府,潇湘馆。
林则徐背着双手静静的看着墙上悬挂的大幅浙江地图,目光紧紧的盯着杭州和宁波那一片,道光的谕旨已经下来了,着他为钦差大臣前往杭州督师收复浙东失陷的府县同时兼任两江总督,简而言之,由他主持整个江南军务。
不过,之前王鼎、潘世恩两人来信已将京师户部银库案的详情以及道光的意思说的很清楚,朝廷对于江南没有能力提供足够多的军费,且先不说这仗要如何打,只是如此多远道而来的客军就够令他头痛的,他很清楚绿营的军纪有多差,安置不妥当,就会由兵变成匪,‘匪过如梳,兵过如篦’这话也不完全是诋毁,绿营的军纪确实是差到极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