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听一清朗声音道:“禀告大人,十万大山,山脉连绵,峰峦重叠,呈东北—西南走向,东北起钦州总管府,西南至婆罗门教的占婆国,囊括了防城、上思和宁明等地。十万大山内,古木参天,路少人稀,峭壁悬崖,地势上易守难攻,便于掩蔽和转移,是极为险要之地。”
赵文德循声望去,说话之人却是和水女侠一道来的少年。他打量宁杨,心中暗暗想道:“看他服色,衣衫褴褛,不过是寻常农家少年,怎地却有如此见识?我问十万大山的情形,方忠仁作为桂平县的县令,当地的父母官,却答不上来,这个少年却侃侃而谈,将其中的精妙一口道出。”不由暗暗称奇。
方忠仁肥胖的身躯跪在地上,仿佛一头肥猪一般,此刻竖起耳朵,见宁杨说得头头是道,也不知这少年说得是否正确,忙道:“对对,大人,下官也是这么认为的。”说完两眼巴巴地看着赵文德,肥胖胖的大脸露出极其可怜的神色。
赵文德却不理会跪在地上的方忠仁,望着宁杨,颔首道:“不愧是英雄出少年,你说得很清晰透彻,一下子让本官明白了十万大山周围的环境。只是十万大山出入毕竟不便,万山盟为何据此地为根基呢?”
宁杨一笑,淡淡地道:“凡事有利也有弊,万山盟帮众在十万大山虽然出入不便,但以此同时,也极好隐蔽了自己,这也是他们长据此地而不为人所知的主要原因。这一带山环水绕、地势险峻,进可攻,退可守,历来是兵家屯兵的好场所。以此同时,十万大山横跨数县,占地极广,朝廷在此地调兵很难形成合围之势,而万山盟却如鱼得水,依托十万大山,可以随意游击劫掠桂平、防城、上思和宁明等各地,若作战不利,可随时退回山中,真到生死关头之刻,甚至放弃十万大山,逃往婆罗门教的占婆国,朝廷怕惹起两国交战,必定不敢追出国境。”
赵文德心里满是赞叹,可脸上不露声色,淡然道:“说得不错,倘若本官下定决心要剿灭万山盟帮众,又当如何用兵。”目光炯炯,凝视宁杨。
宁杨笑道:“在下区区一介草民,又何谈敢言‘用兵’二字?首先采取奔袭、迂回之法,派遣精兵切断万山盟逃往占婆国的道路,将万山盟众人合围于大齐境内。此次,在十万大山邻近县乡到处张贴剿匪布告,在各陆路水路的险要之地设立烽火台,一遇敌情,便发出信号,摧毁其和外界的物质往来,长持以往,万山盟中意志不坚的必定逃亡大半,即使苦苦咬牙支撑的,也会陷入缺衣少食的困境。”
赵文德眼中露出感兴趣的神色,上前走到宁杨面前,沉声问道:“万山盟实为弥勒邪教的余孽,意志坚定的不少,对于这些龟缩十万大山之人,又该采取什么措施呢?”
“打虎还需入虎窝,最终还是要派大军进山围剿。”宁杨沉吟一会,慎重道:“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大山地形复杂,极易中伏,行军切忌太密集。”
此时众人为宁杨说话所吸引,纷纷围拢过来,倾听他分析。水如烟美目流转,眉梢眼角满是好奇之色。
宁杨却不留意众人神色,只是屈指数道:“大齐边防军事机构设军、守捉、镇、戍。镇、戍分上中下三等,500人为上镇,300人为中镇,不足300为下镇;50人为上戍,30人为中戍,不足30为下戍。可以以中戍为单位,30人一拨,前后调开,即使一拨中伏,也不至于全军受困。”
杨师爷清瘦的双颊满是专注神色,听到这里,不由问道:“若是如此用兵,分兵势弱,岂不是很容易被万山盟匪徒各个击破?”
宁杨看了他一眼,笑道:“这也不难,可让每一拨队伍相隔不要太远,每拨队伍的戍主、戍副可以事先约好,碰到来敌,就约束队伍,严阵以待。一遇险情,便发出信号,让其他队伍知晓。敌人一来,便前后呼应,以一字长蛇阵应对,击我首则尾应,击我尾则首应,击我中段,则首尾皆应。”
少年说完,众人无声。
赵文德瞧了宁杨半晌,忽地点头道:“少年郎,你如今可有功名?”
方忠仁跪在身上的肥躯陡然一震,抬起胖脸,望着宁杨,目光中透露出妒忌之色,一闪而过。
宁杨摇了摇头,“在下没有功名,如今和如烟姑娘浪迹天涯。”
赵文德看那宁杨虽衣衫褴褛,却气度超人,又转头望向水如烟,心中暗暗想道:“都说英雄起于草莽,弥勒邪教在十万大山和桂平县活动良久,桂平县的官员竟毫无察觉,反而是圣水宫等江湖人物早早警惕,追踪良久。如今大齐的局势江河日下,却是尸位素餐的人太多。”
当下开口邀请道:“若你有意,可来郡守府找老夫,老夫许你师爷一职。若你要考取功名,老夫也可以资助你,让你登上天子堂。”
宁杨却是摇了摇头,推脱道:“大人的好意,在下心领了。只是在下早已经答应了如烟姑娘,不日即前往丹霞派修习道法。”心中却是想到,“你现在虽然极力招揽我,可若知道我曾杀了两个朝廷禁军,只怕会当场逮捕我。”
“圣上醉心修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