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武昌乘车到合肥,从合肥转乘回无为。从无为西门车站出口出来,走在熟悉的西大街上,到了党校那里,突然看到了石小锁这个儿子,他还像以前那样斜着膀子走路。呵呵,我真开心。本来这次回家是硬着头皮回来的,现在,发现了快乐。
他走过来,就像昨天我们还在一起打麻雀的样子,发出我十分熟悉的笑。
他用手摸我身上穿的一件蓝色绵绸上衣,说:“哎,你这衣裳好,我们这里买不到。”
我看着他,辨别好几年不见、时间在他身上留下的影子。
能见到这样的熟人,能发现这样的熟人还在原地,我很高兴,也很感动。
我听了他的话,说:“那就送给你吧。”
我当即脱下上衣,他也双手侧举,一下把上衣脱下,我们当街换了。许多人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们。
之后,我一个人继续往前走,我穿着石小锁的上衣回家。
我已经有两年没回家了。我有点迷惑,有点迷茫,我不清楚我为什么要把家建立在这个地方。我心里想,人可以在任何一个地方和任何一个女性建立一个家,而偏偏是人生的第一次选择,就成了一种坚硬的存在。我回到了我熟悉的单位,站在那熟悉的门口,想。
不过,这里也未必是很失败的。赵幸福是我选择的,既然是我选择的,就不能对它有过多的抱怨。
我的小女儿已经长大了,说一口地道的无为县城话。
她一个人在家。
她看了我一眼,就自顾自跑去玩去了。我把她捉住,把她抱在怀里,她像小野猪一样挣扎。
西大街前面张果老巷那里,一大片屋都推掉了。那里成了一个断砖碎瓦广场,让人一下眼界大开。人世沧桑,整个世界都在变。这里在变,那里也在变。
下午五点多,赵幸福回来了,赵幸福居然不理睬我。
我说:“大老远回来,就是想看看你们嘛。中国有这么多人,我只想看你们两个,你们还对我这么冷漠!”
赵幸福直接走进黑洞洞的里屋,在里面沉默了好大一会,忽然,她把女儿一下子横着挟持出来,风风火火地往我脚边一扔,我女儿却奇迹般地站住了。
赵幸福莫名其妙地大叫:“这是你的女儿!”
女儿“哇”地大哭起来,赵幸福像母夜叉一般地站着。
隔壁的人听到了动静,走过门来了,吃惊地说:“哎哟!肥肥回来了!”
大家东拉一句西扯一句,说我这么多年没回家了,最后,嬉笑着,把赵幸福轰到菜市场去买肉买菜去了。
我看见赵幸福一跳一跳、张牙舞爪地从大面积的断垣残壁中往我已经不能准确确定方位的菜市场方向跳跃而去。那断砖碎瓦之间有一条白路。
我在家里对女儿说:“丫丫,你数数数看,看你能数到几了。”
女儿还是不睬我,不过过一会,她忽然说:“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
说后,她又去玩她的去了,一副缺少父爱的样子。
晚上,我吃到了赵幸福做的菜。我对赵幸福说:“我带回来的那双皮鞋里有两万块钱现金,明朝你去存了。”
她说:“我干吗要存你的钱?”
我没理她,说:“温州那里的老板说了,可以在这里替我买一套房,你……可以和丫丫在这里住,也可以跟我到温州去做事。”
赵幸福继续用她的反问句式:“我干吗要跟你去?你一个人卖给人家私人老板了,别把我们一家都卖给人了!”
我说:“你不愿意去那边,那你还干什么一个劲地打电话给我?”
“我干吗打电话?嗨,你问得到轻巧!你一个人走了,可所有的人都来找我要人,就好像我是你亲大大一样,就好像我是你的法人代表一样,铜陵那边找我,丫丫的奶奶也来找我要人,温州一个小姑娘也来找我要人,你亲大大也从北京来找你!我******都成了你什么人了?我是你生活秘书?韦雄黄,我看我们两个可以协议离婚了。”
我笑了,其实我心里有点复杂。
过一会,我说:“……你要愿意,我们就一道到温州去,那里的老板待我不错。铜陵那边,我前几天去找老高了,他们怪你不调过去,说房子都分给我了可你老婆却不来,我跑到温州待这么长时间后,事情有些复杂,不过,正在处理。”
我叹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我又说:“赵幸福,你都变成泼妇了。”
她说:“我心情不好!……你老娘有时过江来,到政府去盯我,看我在外面有没有男人,真是个笑话!……像个女特务。他儿子在外面乱搞,还怀疑我!”
过了一会,她问我:“你在温州好上女人了没有?”
我说:“好上我就不回来了。”
她冷冷地笑话我,说:“两年了,小伢子都养得出来了!”
我突然说:“我也听人说……你跟老于搞上了?”
赵幸福突然不高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