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硬地说：”满大街的房价不知涨多少轮，我可是没给你涨一分钱，你得知足！话又说回来，你知道这房屋的主人是谁吗？他爹是老五连的，在朝鲜打仗的老五连！谁的房租都敢赖！”又过了一个季度，老余还没有来缴房租，打电话没人接，到店里找人，说是柜台早就撤了。这下王化能急眼，满地直打转：“我不是房主，我是替朋友卢大帅白跑腿的，这不是让我坐蜡么！”这时一位女士说：“外面那伙儿唱二人转的，听说是金州的，问问他们，也许躲在他们那里。”
李喇叭听了王化能的话，心里暗自骂道：“瘪犊子，欠债不还且不说，儿子死了连个眼泪都没掉，这还叫亲爹吗？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啊，找到了非得好好教训一顿不可！”便一叠声地把找余老歪的事儿答应下来。
别看李喇叭好耍点小骗术，他那是不偷不抢愿者上钩，比起余老歪这样的无赖，还是要强上百倍。余老歪是个赌棍，脖子歪，嘴也歪，还不体面地赖赌，行规里都应该剁手指头的。所以李喇叭要捉拿余老歪，底气十足。他按照王化能的指点，几次登门都遇到铁将军把门。“想躲？瘪犊子，钻进耗子洞里也得挖出来！”李喇叭心里忿忿，表面上是为王化能打抱不平，其实自己也是有求于他。终于有一天，发现他家门锁着，屋里的灯却亮着。敲门不开，喊话没人答应。李喇叭只好道出真名实姓：“老歪，我是你大哥，李祖培，不是收房租的。”过了好半天，仍没有响动，李喇叭心里不快，一面嚼他，一面翻腾他的老底：“跑这儿装人来了？扒了皮我能认出你的骨头！你爹死得早，是你妈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实指望你成家立业，撑起门户，不想你不是那块料。赌博输得一塌糊涂，连你妈的棺材板都给卖了，穷得连老婆、孩子都养不起，没了出路才去当兵混饭吃，没干上仨月就当了八路的俘虏，这以后到了朝鲜，这才像个人样，我说的对不对？”李喇叭侧耳细听，仍没有响动，急了，大骂一声：“男的赌博，女的养汉，没脸！不开门，我砸锁了，瘪犊子！”这时，从窗户跳出来一个人，正是赌王余老歪，脸上挤出笑：“老哥，真的是你啊？”
李喇叭绷紧脸，拽起余老歪就往外走，一路上没话。余老歪知道李喇叭有事，到一处没人的地方，问道：“你怎么跑到这儿来？”李喇叭反问道：“先说说，你是怎么跑到这儿来？”余老歪叹口气说：“别提了。我这不是混不下去了么，听说李佑禄在这里办林场，还挺大的呢，就想到他那里混口饭吃。谁知道这小子不认亲。他说，你不是有能耐卖姑娘吗？你要是能把那张卖身契收回来，我就收留你。你看，这不是给我出难题吗？”那以后，他就开始蹲天桥，从力气活到水、电、木、瓦技术活，无论严冬酷暑，天桥上总是断不了他的身影。
“看来，混的不错啊！”李喇叭话里带味儿。
“你是在笑话我。”余老歪说，“后来手里攒了点钱，买辆人力三轮车，准备搞营运。开始还算顺利，每天能赚个二三十块钱。老在大街上晃，被大盖帽盯上了。因为违反交通规则，被罚在交通路口站岗两天，帮助维持秩序。过了两天，又被大盖帽拦住，仔细地查看营运证、车牌照等手续，终于找到破绽：没有本地户口。‘盲流不能从事这行，懂不懂？’‘我刚来，真的不懂。照顾照顾吧，别扣车了。’还好，罚买一包中华烟。我刚要去买，又被喝住：‘就你这样的，不卖给你假的才怪！算了，交六十块钱，我们替你代劳吧！”
李喇叭不愿意听他诉苦，便正色道：“我说你应该给我磕头，你信不信？”余老歪道：“此话怎讲？”李喇叭道：“你那卖身契变成开屁股纸了。我已经把小鱼送到警校念书去了。”余老歪不信，李喇叭就开始讲余正扬在战场上牺牲的事，讲到情深处，还禁不住落下几滴眼泪。数落道：“正经事儿不管，跑这儿来坑蒙拐骗，有你这样当爹的吗？”余老歪先是一悲，听说小鱼过来上学，又是一喜，握着李喇叭的手说：“多亏你呀，我这个亲爹白当！”
李喇叭见余老歪说软话，话头一转说：“不就是几个房租么，东躲西藏的。犯得上为几个小钱和那个臭鱼烂虾较量？房租我给你掏，干点大的啊！”
“此话怎讲？”余老歪问。余老歪这个人，喜欢和猫儿、狗儿谈天，和树上的鸟儿对话，一谈正经事就变成了哑巴。现在，异地见老乡，又都睡过一个女人，格外觉得亲切，以前那些不愉快的事早忘脑后。李喇叭便把戏班子要过河演出，船老板不让驴上船的事儿说了，又说设赌那个货运分站的家伙可恶，凭你这手把，怎么不治他？
“你是说，赌驴？”余老歪脑瓜快，眼睛往上一翻，明白李喇叭的意思，一股灵感生了出来，似乎又找到当年在赌场上的感觉。
“对，赌驴！”李喇叭无意间遇到了帮手，一阵阵地兴奋，凑到他耳根上又密授了几句。临了，又鼓动着说，“我就不相信咱们金州人，算计不过东北臭糜子！”
“老哥，看我的！”
余老歪当即就来到货运分站，一条狼狗在门前蹲着，眼睛里放着绿光，旁边围着一圈儿人在七言八语，是抻着脖子看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