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这些中国藏品的来路大多不太光明!”
一句极为标准的普通话从毕澄身后响起,全神贯注的毕澄被吓了一跳,随即转过身,便看到一位中国人,这人留着略卷的齐肩长发,一副黑框眼镜架在笔挺的鼻梁上,五官分明,长身玉立,再配上一身得体的深灰色短风衣和考究的斜条领带,简直可以归入风流倜傥范畴了。
“您好!我叫曾一鸣,艺术品独立经纪人!”
眼见来人主动伸出手来,毕澄赶紧也伸出手,用力握了握。对方手掌中传来的力度十分恰当,既有力量,却并不过分,分寸拿捏的极好。
“毕澄,刚从魔都过来,幸会!”毕澄简单自我介绍了一下。
“那您是来公干还是旅游?”曾一鸣微笑着问道。
“算是工作吧,为了准备后天的丹纳斯春拍而来。”毕澄答道。
“哦,原来您是丹纳斯艺术品拍卖公司的,幸会幸会!”曾一鸣眼睛一亮,脸上笑意更浓,“毕先生似乎对艺术品鉴定很在行,我刚才听您指出了两件赝品。”
毕澄没想到曾一鸣早就在注意自己,但对于两件赝品之事,毕澄不愿多说,于是转而问道:“刚才您说这里的中国藏品来路不太光明,这怎么说?”
“嗯,不敢说百分百,但至少百分之九十五吧,不是他们的军队从中国抢来的,就是利用欺骗和走私运回来的,当然也有一些私人藏家的捐赠,但据我所知,这些捐赠者的历史同样不干净!”
曾一鸣说这话的时候,既不愤慨,也无不平,而像正在讲述一个早已发生很久的故事,脸上表情极为平和,但话中表达的意思却有着明显的倾向性。
这年头黄皮白心的“香蕉”太多,毕澄还无法判断对方的身份,于是问道:“恕我冒昧,请问曾先生是中国籍还是美籍?”
曾一鸣笑笑,说道:“这很重要吗?起码我有一颗流淌着炎黄血液的心脏!”
这句话等于没说,毕澄却不知道如何继续深问,于是说道:“既然曾先生能够说出博物馆里的藏品来历,那您应该是常来了?”
“算是吧,我的工作就是受一些艺术品收藏家的委托,在世界各地搜寻各种艺术品交易机会,所以博物馆和拍卖会是我常去的地方,至于这个博物馆,我已经是第六次来了。”曾一鸣说完,随即一伸手,示意毕澄走在前面,“既然毕先生是第一次来,那么我来给您做个临时向导吧。”
毕澄刚才正为看不懂那些英文介绍犯愁呢,此时见曾一鸣主动提出当向导,当然求之不得,道过谢后,便随着曾一鸣一起向展厅深处走去。
曾一鸣虽然只有三十六七的样子,却是极为博学,毕澄明显能够感觉到,曾一鸣几乎了解西方所有艺术品门类,不管是西方绘画还是罗马雕塑,再到埃及和巴比伦的文字雕刻,印度的浮屠,以及各类现代钻石珠宝,几乎就是一本艺术品百科全书,不禁令毕澄钦佩不已。
当然,曾一鸣对中国古代艺术品更是如数家珍,寥寥几句便能将一些中国藏品的来历传承讲得明明白白,只是毕澄分明感觉到,这位曾先生似乎对流入海外各大博物馆的中国文物更加清楚,以至于流出国境的时间和中间的各个经手人,都是了如指掌。
曾一鸣的渊博正与毕澄相反,想到自己目前开展工作仍旧要靠左手食指的反应,毕澄暗感惭愧。其实毕澄早就想找位明白师傅,谭老很合适,只是京沪相隔,加之老人家地位太高,年龄也大,毕澄不好意思高攀。眼前这位曾一鸣同样见识丰富,而且年龄差距不大,还很投脾气,毕澄便立刻动了结交的念头。
“曾先生,如果您不介意,我以后称呼您曾兄如何?”毕澄试探了一下。
“求之不得,我很荣幸,毕兄!”曾一鸣竟然一抱拳,笑着答应了。
“那不行,我比你年龄小,你应该叫我小弟才对!”毕澄纠正道。
“毕兄这就不对了,古人有云,兄弟无大小,皆可兄台称,所以我还是称你毕兄!”曾一鸣呵呵笑道。
“那好吧,曾兄,这是我的联系方式,以后还要请你多指教!”毕澄辩不过曾一鸣,于是立刻递上自己的名片。
曾一鸣接过,仔细看完,随即把自己的名片也递过来,毕澄双手接过来,只见上面除了艺术品独立经纪人的抬头和名字之外,便是各种密密麻麻的头衔,而且都是英文的,毕澄看不太懂,但下方的手机邮箱倒是认得,因此毕澄也不多问,将名片仔细揣进衣兜。
“今晚一起喝一杯如何,我做东?”毕澄说道。
“实在不好意思,今晚我约了别人。”曾一鸣一脸的歉意,说道:“不过我们后天还会见面的!”
“你也参加丹纳斯秋拍?”毕澄立即问道。
“嗯!”曾一鸣点点头。
毕澄还想再问,这时曾一鸣的手机响了,曾一鸣一边接电话,一边伸出手跟毕澄用力握了握,然后对毕澄做出一个再见的手势,便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