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开国二百年来,地位最低的商人通过不断的联姻,已经成为一股足以影响朝政的势力。
很多时候,商人已经不仅仅是商人,他们往往与地方权贵结合,成为新的利益阶级。
明太祖朱元璋的年月,再大的富商在官员面前也得乖巧的像孙子,可是,到了崇祯年间,富商甚至可能影响到官员的升迁、罢黜。
在这样的环境下,面对范氏,易英这个五品千户自然算不了什么。
范氏的实力,易英只是掌握了九牛一毛,然而,就是这九牛一毛已经彻底吓坏了他。
易英世代军户,到了他这一辈,好不容易熬上了个千户,本以为一辈子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谁曾想,竟然惹上了范永斗。
这厮七代经商,又有无数个大人物做靠山,比如说,大同副将鲍承先,只要对方向蔚州卫指挥使说几句坏坏,易英这实权千户八成就保不住了。
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在广灵城过惯了人上人的日子,真要是将易英贬黜到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那才是生不如死。
今日,易英已经将范永斗得罪死了,而手眼通天的范永斗又是出了名的睚眦必报,在对方的报复来临之前,牢牢地找寻一个靠山,这是易英唯一的生存之道。
蔚州卫指挥使是靠不住的,一旦范氏发力,说不定连他自己都自身难保。
大明重文抑武,对付大同副将这样的武官,只需一个文官便可以搞定。
思来想去,背靠右副都御史卢象升的魏源就成了易英的最佳选择。
也正是抱着“交纳投名状”的态度,易英才将范氏的车队拦在了城外。
目前来看,效果已经达到了。
最起码,作为魏源的嫡系心腹王腾,他已经领会到了易英的意图。
“吱嘎嘎”,范氏车队鱼贯而入,成群结队的壮丁紧随其后。
易英脸色极差,“贤弟,适才范永斗拿出了大同副将鲍承先出具的文书,你觉得范氏如此大张旗鼓地转运粮秣,到底为的是什么?”
王腾不屑一顾,“狼行千里吃肉,狗行千里****,范氏七代经商,靠什么生意发家致富?”
“走私”
“不错,范永斗如此在乎这批粮秣,想必是关外的人催得紧”
易英破口大骂,“卖祖求荣的鼠辈,咱大明朝就是坏在了这帮混账手里”。
王腾直剌剌看了易英一眼,易英脸色一红,许是想到自己之前的行径,他急忙解释道:“之前我也是猪油蒙了心才收了他们的好处,谁能想到丁贺、范永斗俱是一丘之貉呢?贤弟放心,以后我与他们誓不两立”。
王腾不置可否,“兄长,这么多人手入城,万一有贼人混淆其中,那该如何是好?”
易英眼睛一转,立刻醒悟道,“章旺在哪里?”
“大人有何吩咐?”
“你速速带领一队人马给我盯紧了范氏,一有风吹草动,即刻来报”
“得令”,章旺兴冲冲离去。
城门口俱是范氏的车队,广灵县的百姓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全都在官道两侧指指点点。
不知为何,突然之间一股无名火起,王腾觉得自己太没用。
盯紧了范氏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大明的粮秣运到关外,去资敌?
来年,后金骑兵吃了汉人的粮食再来劫掠!
这他娘的算什么?
自己杀丁贺、劫盐货、敲诈范永斗,又改变了什么?
该运走的粮秣还是要运走!
王腾突然间开始怀疑自己,这许久以来的努力是不是一无用处?
城外,范永斗甚至没有入城,他就待在马车中闭门养神。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王腾甚至感到一股嘲讽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巡视着,好像在说,范氏的粮秣,谁也动不了。
该死!
王腾满腔的怒火再也抑制不住,他怒视前方,“黄虎,此时突袭,你有几成把握拿下范永斗?”
范永斗左右尽是护卫,粗略看去,起码有一百人。
黄虎只是扫了一眼便咧嘴大笑:“七成的把握还是有的”。
什么?
要杀范永斗?
疯了吧!
易英吓的魂飞魄散,“贤弟,不要冲动,千万不要冲动,范永斗若是死在这里,你我兄弟都难逃一死呀”。
王腾生平最恨的就是卖国贼,若不是这帮见利忘义的商人私通外族,大明的防线怎么会千疮百孔?
若不是以范永斗为首的晋商出卖祖宗,关外的后金怎么会越剿越强?
固然,大明将帅无能,累及三军,可是,如果没有范永斗等人,后金绝不可能如此强大。
毫不客气地说,范永斗就是在以汉人的血喂养后金。
煌煌大明,华夏正统,到头来竟然被一帮蛮夷窃据江山,这对王腾而言实在难以忍受,“兄长,范永斗乃国之大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