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范执事的脾性注定他无法壮士割腕,殊不知他这一番作态早已经落入范永斗眼中。
城外,范永斗已经吩咐下去,“确认粮秣无误之后,给范祥一个痛快吧”。
“喏!”
城中,范执事依旧不知自己死期将近,他尽心尽力地走过一个又一个粮垛。
从各地运来的粮秣都堆在这里,计有米粟两千石。
大灾之年,各地粮商都懂得囤粮的必要性,除非高价收购,否则的话没人愿意出售粮秣。
两千石粮食,这是范氏商栈三个月的成果,如果真被官府克扣了,范永斗要花费极大的代价才能弥补回来,那时候,就远远不是一千两银子能够解决的事情了。
范氏商栈在城东买了一大块地,官府查封的时候,只是带走了人,里面的物事丝毫未动。
当然了,为了防止宵小偷盗,魏源、王腾在这里派了五十名人手。
平日里,乡勇的训练也是在这附近展开的。
如今,商栈物归原主,范执事顿时有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只不过是嘴贱了一次,就搭上一千两银子,这代价太惨重了。
还好,粮秣回来了。
“范执事?”一声呼唤将范祥拉回现实。
“嗯?王巡司有何指教?”
“我听说最近天下可不太平呀,这么多粮秣范氏运得过来吗?正巧,巡检司闲来无事,若不然本官亲自出马,为你们保驾护航?”
开什么玩笑?
谁不知道范东主最恨王腾,真要是让王腾押运,还不得把范东主气死?
再者,这粮秣是运到北方去的,让王腾陪着,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范执事虽然蠢,但不代表他蠢的毫无底线,“王巡司见谅,这等大事不是我一个小小执事能够决定的”。
王腾满脸的遗憾,“这样呀,如果见了你家东主,一定要将我的意思转达!”
范执事干笑几声应诺下来,“一定,一定”。
城外,范永斗早已经备好了车马、人手。
官府的封条一撤,车马就来到了广灵城外。
好家伙,二百多辆大车,五百多条壮汉,为了押运这批粮秣,范永斗可是下了血本,他将手中能够动用的人手都调了过来。
还好,车马、人手都是之前准备的,否则的话,时间上一定来不及。
不过,范永斗千算万算却是算漏了一条:原本应允车队入城的百户突然之间变了卦,也就是说,范氏的人手进不了城。
“怎么会这样?”
每耽误一天,耗费的银子都以百两计算,范永斗似要择人而噬。
“东主,据说广灵城的千户亲自坐镇,说什么也不让我们入城”
“千户?那个易什么来着?”
“易英”
“对,就是此人”
“他要什么?银子?女人?给他,只要让我们的人入城,要什么给他什么”
“东主,小人偷偷给了他几十两银子,却被他丢了出来,还说我居心叵测,一看就不是良善之辈”
范永斗气炸了肺,这世道怎么了?
怎么一个个的都来跟他作对?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
“东主,这可如何是好呀?”
“来人呐,陪我去会会这易千户!”
“得令!”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起。
半柱香之后,范永斗一行便来到了广灵城外。
城门口剑拔弩张,范氏的人打算入城,可是,城门卫却寸步不让,箭塔上,一群弓手正在弯弓搭箭。
范永斗心中凛然,“真是好大的阵仗”。
易英恨极了范永斗,就是此人让他在众人面前吃瘪,“来者何人?”
“介休范永斗”
“哟,原来是范东主呀,不知东主大驾光临,所为何事呀?”
“易千户,我有一批粮秣要运到大同去,不知可否通融一番?”
易英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可有路引?”
大明律,凡离乡者,须持路引,若无路引,可以作奸犯科之罪论处。
数年来,范永斗的商队在山西畅通无阻,从未有人向他索要过路引。
没想到,今日却在广灵城遇到了索要路引之人。
范永斗脸色变幻,半晌之后方才说道:“我这里有一封大同副将鲍承先出具的文书,不知可否作数?”
易英吸了口气,大同副将可是二品武官,是仅次于总兵的将领,这个层次的人,他着实惹不起。
“呈上来”
须臾,一封盖上鲍承先印信的文书出现在易英面前。
文书的大概意思是:范氏商队的活动由鲍承先作保,如果谁有疑问,可以到大同去找鲍承先。
开什么玩笑,易英只不过是想让范永斗难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