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西军的钱粮以后也都由江宁供应,在江宁军政、财政,都给淮东一手掌握的情况下,他们跟董原要真相信淮东的承诺,那才是愚蠢——想要不给淮东控制、牵着鼻子走,是要有本钱跟底气的。
便是岳冷秋被迫只占有秋浦河西岸池州两县,这些日子来,也是大规模的清量田亩、打压豪户,强行在秋浦河西岸收缴了近十万亩官田转为屯种。
要是兵马的吃食都给淮东控制在手里,将来还不是要将淮东捏扁捏圆任着心意玩?
岳冷秋手里总计有五万兵马,控制两县地盘,根本没有必要跟地方势力妥协什么。但对岳冷秋来说,秋浦河以西两县,地盘太狭窄了,秋浦、石城两县的人口加起来,甚至都比不上岳冷秋手里的兵马多,而且这两县山多田少。
岳冷秋想要靠地方吃养是不成的,只能硬着头皮给淮东驱使着往西打江州——淮西这边的情况好一些,除了北岸的涡阳镇外,在淮河以南、洪泽浦以西、淮山东北,还控制着三府之地。淮泗战事过后,濠寿流民逐渐返乡,再加上从河南等地有大量流民渡淮南下,滞留在淮西,如今淮西三府的人口,也有一百二三十万之众。
一般情况下,一百二三十万人口所能提供的税赋,是远远不能支撑超过十万人规模的庞大军备的,因为这些人口所生产的资源,会有大量给地方上吃地租的士绅官吏所占有。
以土地大规模兼并条件下的佃农种植为例,一亩地的收成,五到六成作为地租给田主得走,一到两成作为税赋收归官府,佃农只得三四成自食。
淮西的情况好就好在,在持续多年的战乱中,地方势力受到毁灭性的打击,不存在庞大规模的中间食利层。只要淮西能恢复生产,可以直接将农民耕种所得的五到六成收上来养军,那样就能勉强能养十万军马。
奢家据闽东一隅,最多时能养二十余万兵马,道理也就在此——朝廷想要财力充足,抑制中间食利层、抑制豪户、抑制土地兼并,常常是新政的核心思想。
在元翰成、刘庭州、丁知儒等人看来,林缚能据淮东而崛起,也无非是这些手段,董原恰恰也是以治政闻名。
董原进入淮西之后,最紧迫做的一桩事,就是收地屯田。
董原来淮西时,到处都是抛荒的无主之地,屯田倒不怕没有土地。
屯田可养卒,屯田可足用。
淮西屯田,屯卒支领钱粮,屯种所得悉归官有;屯户耕种,则缴半数收成缴官。
永兴帝返回江宁之后,江淮闽赣,都相对陷入沉寂,说白了各方势力都在争取时间。
淮东争取时间彻底的控制江宁,淮西、池州、荆湖、湘潭等藩镇则争取时间增厚自保的本钱。
淮西的时间还太紧,徐州战事过后,淮西才开始大规模的屯种,才有一年的时间。
而且淮西要向屯户、屯卒提供必要的种子、农具以及耕牛,这些资源的紧缺,限制了屯田规模的扩大。
还在去年年中之前,得盐商支持,董原手里才有较为充足的资本,得以从维扬、江宁等地购入大量的农具、耕牛、种粮,将淮西屯田总规模在一年时间里扩大四十万亩。
四十万亩的屯田规模还远远不够,要想将十一万众的兵备撑起来,要有持续打一两场大规模战事的储备,至少需要直接控制两百万亩的屯田。这样才能将税银节约下来,去做兵甲、战船打造及供养官吏等事务。
林缚从二月下旬开始在江宁整治盐事,导致大量盐商子弟携家财逃来淮西。
短期看去,盐商子弟携来大量的金银,对淮西极为有利。盐商子弟要在淮西安置,购置宅院,购置荒地募民耕种,都有利于淮西地方进一步的恢复生产。淮西行营通过出售无主荒地以及举荐盐商子弟出任地方官吏,就能直接得到大量的金银,以弥补财力的匮缺。
但是,不是没有严峻的后果。
盐商势力给打压下去之后,维扬府就变得平庸,即使后任知府是沈戎推荐,但孤木难支。除了给江宁提供税赋外,维扬府再难有其他作为。
江宁厘金局的成立,将维扬府、东阳府都并入其中,实际上使得之前从维扬府通往淮西的水陆通道,也都置于淮东的控制之下。
如今淮东与江南七府、两浙及闽东等地之间的物资商流,过税降到“三十税一”的低水平,这是林缚给江南七府实质的好处,江南的粮铁价很快就滑落下来,民众都得到实惠,局势安稳了许多。
但是,在江宁厘金局的控制之下,运往淮西、池州等地,税率立马提高到“五税一”的高位,铁器、骡马耕牛的过税厘金更高。
要扩大屯田规模,必然需要大量的农具、耕牛以及种粮,比之以往盐商势力控制之下的维扬府,淮西此时要购入这些物资,至少要多付出近四五成的金银——盐商子弟逃来淮西所携金银,大概撑不了多久,就会给耗光。淮东的阴狠,直叫人生出许多的无力感来。
淮西也有铁煤,也可以开山挖掘,但首先要将淮山之中的残匪清剿干净,此外开山挖矿前期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