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东军四万精锐皆入麟州,与寿张相距不过百里之遥。麟州(今巨野)与寿张(今梁山)都在巨野泽西岸,一时间巨野泽西岸的土地剑拔弩张,在东平之围未解之际,又有拉开架式大干一场的势头。
雪覆天地,四野苍茫,数十骑快马簇拥着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快如流星的驰入寿张城。
燕京有旨传来寿张,那赫雄祁从营帐给召往叶济多镝的行辕。
从徐州逃归,虽说最终也使得周知众残部多逃出四五千人回来,但徐州未得、可以用来南征军前驱的陈韩三所部给歼灭、周知众所部约一万五千余人给歼灭不得北返,无论再怎么解释,都是惨不忍睹的大败。
不要说那赫雄祁与周知众了,叶济多镝也上书燕京请罪,才过去十日不到,就有旨从燕京传来。
那赫雄祁知道徐州大败,自三亲王以下诸将都有逃不脱的罪责,但也担心燕京这时临阵换帅——寿张会战一触即发,必然要从沁阳将大亲王叶济罗荣所部精骑调来参加,使叶济罗荣顶替叶济多镝为帅,也是顺理成章之事,但对南征将卒的士气却又是一次严重的打击,也不利东平围城继续有续的进行下去。
那赫雄祁带着这样的担忧走进叶济多镝的行辕,袁立山、周知众诸将先他一步过来,从燕京赶来传旨的,是燕京汉臣最受范汗王重用的副承政范澜。
看到范澜过来,那赫雄祁手里一惊,莫非真要让大亲王过来为帅?
“这是汗王的手书,那赫,你来看看!”叶济多镝大马关刀的坐在明堂正中,正与范澜说话,看到那赫雄祁过来,便将桌上的圣旨随手递给他。
北燕国制初创,本身又出身北地,没有那么规矩,那赫雄祁接过叶济儿从燕京传来的手书,就站在堂前展开阅看,越看越疑惑,问叶济多镝:“汗王要我们以静待动?”
“皇上以为南朝装腔装势尔,南征诸将务必围实东平,固守寿张,不使南朝有机可趁,不使梁家有机突围,”叶济尔在手书所写的内容有限,更具体的意思,还要范澜跟南征诸将一一解释,“徐州之败,南征军将确实是失之谨慎,但皇上言,谨慎不为过。任三亲王为山东、河南两郡总督,某任山东、河南两郡宣抚使,袁将军兼任泰安、济宁,在战后,那赫将军将率部东进,兼知青州、登州,周将军随那赫将军去青州,还要那赫将军在登州编练水师……”
“啊!”那赫雄祁愣怔在那里,叶济多镝未受责罚,还出任山东、河南两郡总督,倒也不太让人意外,毕竟这时候要是严厉责罚叶济多镝,会使诸将变得冒进,反而不利以后的战事,但有徐州受挫,山东、河南方面就要转攻为守,这个太叫那赫雄祁意外。
范澜说道:“鲁西、河南残破,筹粮不易,这也是淮东敢突进到麟州的根本原因,南征粮秣,眼下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但接下来春荒难熬,解决东平之后,大军无论如何都要退回去休整……”
那赫雄祁陷入沉默,鲁西北的残破有他们的功劳在,但好歹也过去好些年,怎么也应该休养过来,但大军南下之后,鲁西及河南的残破是他们所预料不到的。
他们进入燕蓟、晋中之后,民众虽穷困潦倒,但还能勒令大户纳粮,以补军资;而鲁西、河南,不要说普通民众,士绅乡豪也多逃出其地:屋舍残破、土地荒芜、十不存一,倒真有一副“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景象。
便是寿张城,他们来夺之时,城里就百余兵丁、三百余民户而已,他们想就地征粮以补军食而不能,将卒所食米粮以及马匹牲口所需的草食、饲料,都需要从济南转运。
大地冰封,不能借水道船运,粮秣转输的消耗极大,已经接近所能承受的极限。
再者徐州已经落入淮东之手,淮泗防线形势完备,而淮东又有数万精锐驻守,势难猝陷,而登、海等地,淮东有占着几座海岛,做出随时进袭燕蓟、鲁东沿海的准备,与其碰个头破血流再转攻为守,远不如此时就调整势态,将主动权抓在手里。
叶济尔这番将范澜派出来给叶济多镝当副任,主持山东、河南两地民政,也有稳固阵脚、从容谋划之意。
那赫雄祁又问道:“我去东面,陈芝虎调往哪里?”
青州、登州诸战,陈芝虎虽有瑕玼,但不能不说,他之功要远大于过。袁立山都兼任泰安、济宁,陈芝虎麾下兵马虽少,但他的地位不应该比袁立山低。
范澜说道:“待这边战事稍停,那赫将军去登州后,即调陈芝虎进河南,长淮军若不退,即用陈芝虎打长淮军,长淮军若退,梁成冲很可能西撤,与梁成翼相依为命,则用陈芝虎打梁氏兄弟及淮西……”
“李卓立东闽军,董原与陈芝虎有盾矛之誉,我们倒是可以看看是董原这面盾厚实,还是陈芝虎这支矛尖锐。”叶济多镝笑道。
虽说能一鼓作气捅破河淮防线最好,若不能一鼓作气,大半年来已经攻陷山东大部、河南小部,歼灭青州军、打残梁家,也是极大的功绩——叶济多镝不想因贪多而消化不良,甚至将大半年来的胜利果实都丢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