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已经被迫接受了这样一个身份,但是在看着这些零散而又连贯的回忆碎片时,凌霄寒还是不免有一种在看他人故事的感觉。
在一阵唏嘘之后,她倒也是彻底明白了自己如今的处境。想到此前云铎城对她的种种,想来也无非是为了那些东西。
想到在碎片中看到的隐匿之处,凌霄寒冷笑了一声,将所有的嘲讽的深深埋于心底。
皇子成婚,婚假足有十五日之久,云铎城此番成亲大张旗鼓的定在京城,在新婚第一日,按规矩应携新妇入宫,像皇上皇后娘娘请安。
“今日入宫,无论皇后与你说什么,姑且应着,若有赏赐也不必推拒。”
第二日一早凌霄寒醒来的时候才发现云铎城已经起身更衣了。看了整整一夜犹如噩梦一般的散碎记忆,凌霄寒的脑子里混混沉沉,听着云铎城的话也是左耳进右耳出,敷衍着点头算做答应。
“娘娘昨夜可是睡不安稳,怎么这般憔悴?”
替凌霄寒上妆的丫鬟拿着水粉在她眼下细细敷了一层,瞧着眼下的黑眼圈不那么明显了才放下了手里的扑子,拿着螺黛为她细细描画。
在房间里服侍的下人们都是善看人脸色行事的,见凌霄寒于云铎城都是冷着脸,也没有一个人敢大声说话,唯有这个替她梳妆的小丫鬟年纪小些,才打着胆子说了一句。
除了衣服摩擦带来的声音,就连脚步声都几不可闻,那小丫鬟的话一出口,就落到了云铎城的耳中。
“大约是屋里的香薰味道太重了,闻不惯罢。”
琉璃镜里清楚的应着她有几分憔悴的面孔,凌霄寒抬手用指尖轻轻抚了抚眼下的粉脂,不在意的说。
她的话也并非是敷衍,这屋子里的熏香味道的确是有那么些压抑。
换好了宫装,凌霄寒起身走到屋内摆着的等神琉璃镜前,看着自己今日的装束。
浅杏色镶橙色锦绣滚边的袒领裾裙内搭雪色旗领琵琶扣剑袖内衫,颈上缀着玛瑙翡翠珠穿成的平安锁项链,下着风琴褶素色三叠水烟罗裳,暗纹织锦腰封配着带有西洋特色的皮带鎏金搭扣,缀着宫涤龙凤玉佩,端庄大气而又不失异域风情。头发做了半束,高马尾用了类似于男子的鎏金冠点缀,配着珐琅彩鎏金发簪,也不失女儿柔美。
有些憔悴的脸上缀了点点胭脂,氤氲开来,远山秋水,另有几分楚楚可怜,惹人怜爱。
“取那副镯子来。”
凌霄寒在镜子前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已经换上亲王朝服的云铎城站在她的身后。
云铎城的朝服一身黑色,唯有领边和腰间敝履才有鎏金四爪云龙的纹饰。一头乌黑的长发是整齐的束进紫金冠里,一张苍白而又英俊迷人的脸,完完整整的暴露在了凌霄寒面前。
“这副镯子……”
凌霄寒隔着镜子看了他一会儿,一直到下人将盛着一副碧玉镯子的妆匣送到她面前,才意犹未尽的转开了视线,而这一副镯子……
“干净的。”云铎城踱步道凌霄寒面前来,亲手将这副镯子带到了凌霄寒手腕上,“若不戴,怕是她会让你为难。”
云铎城为她戴上的这副镯子无论外形品相都与那日入宫时皇后赠与她的那一副相同,只是他这样的细密心思,实在是让人细思恐极。
简单用了些早膳,凌霄寒便随着云铎城一起乘上了入宫的马车。
“当初在江宁,你让人留给我的锦囊,到底有几分真假?”
辘辘的车辙声伴着车外的嘈杂,车内的两个人对坐在两侧,却是安静的落针可闻。
依靠在车壁上用余光细细打量着云铎城,凌霄寒把玩着手里的玉佩,漫不经心的问道。
“是真是假,你如今还会在意吗?”
微微侧了侧脑袋,云铎城的唇角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这样的神态,像极了他自称是顾悯之时的模样。
“是不会信了。”
凌霄寒轻笑了一下,不在意的转开了视线。
有人将信任描述为一张白纸,而谎言则是蹂i躏了白纸的双手,当谎言将白纸蹂i躏成团而又重新展开,白纸上的褶皱,已经再也无法抹平。
曾经的凌霄寒对这句话产生过深深的怀疑,她尝试过各种各样的办法去恢复一张白纸,可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恢复如初,最后,她学会了忽略,忽略掉白纸上的痕迹,假装他依然是一张光洁如初的白纸,只是留在心里的痕迹,却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抹去的。
从藏亲王府到西直门约莫着走了三刻钟的时间,下车的时候,凌霄寒忍不住在原地跺了跺自己有些发麻的脚。
“今日老六也会入宫,你且在来仪宫等着本王。”
云铎城瞥了一眼凌霄寒脚上的鞋子,面无表情的说道。
对这样的安排没什么异议,凌霄寒点了点头,目送着云铎城先行离开。
“我们也走吧。”
凌霄寒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感觉自己穿着硬底高跟鞋的脚好受了一些,才吩咐身边的随从准备启程,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