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是整个皇宫之中最安静之处,因为当今太子孤竹无虞不喜吵闹,婢仆们自然不敢随意大声喧哗。
而在东宫之内,太子对任何婢仆都有绝对的生杀大权,谁不信,谁试试。
“启禀太子殿下,浣衣局慕容姑娘送衣服过来了。”
侍女娉婷低着头走进,轻声禀告,眉梢眼角尽是近乎谄媚地笑。
跟在太子身边时间长了,她早练就一副察言观色的本事,几次三番下来,看出太子对慕容寒枝态度相当不一般,不知何时她已改口,尊称慕容寒枝一声“慕容姑娘”。
“是吗?”正闭目养神的太子慢慢睁开眼睛,眼神却森寒,淡然一笑,“叫她进来。”
太子很年轻,相当年轻,只有二十二岁,却已做了整整十年的太子,当得极为不耐烦。
不过还好,自打去年开始,圣上就生了病,且越来越重,现在更是不怎么上朝,他离那把龙椅只有一步之遥而已。
别看太子领兵打仗还算是高手,生得却很是俊俏,唇红齿白,眼睛很大,双眉很黑,是个十足的美貌少年郎。
而他之所以被立为孤竹国太子,不是因为在所有皇子之中他最有才华,最得圣上宠爱,而是因为他是嫡长子。
如此而已。
事实上,这些年来,圣上已渐渐不满太子的狠辣和急功近利,这一点朝野上下心里也相当有数。
“是,太子殿下。”
娉婷答应一声,转身出门,却悬着一颗心,醋劲冲天的太子妃如今就在东宫之中,若是有什么事的话,她算不算是太子宠幸其他女人的帮凶?
而且她很清楚,太子妃对慕容寒枝没有半点好感,等下要真撞上了,绝对有好看的。
少顷,慕容寒枝提着篮子走了进来,低头行礼,“参见太子殿下!奴婢送衣服过来,请太子殿下过目,如果没有其他事,奴婢先行告退。”
话一说完,她把篮子放下,转身就走。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她跟太子之间根本连一个字都没得说。
“站住,”太子漫不经心地开口,修长洁白的手指轻托着下巴,很秀气的样子,“本宫准你走了吗?”
每次慕容寒枝来东宫,说的话都不会超过三句,相当无趣。
她恨他,他知道,可谁叫她长就一张叫人忘不了的脸,偏偏又正好对了他的胃口。人家都说姻缘天注定,这回太子信了。
慕容寒枝身子一震,很听话地停了下来:弟弟妹妹的命就在他们手上,她不敢不听话。
“对,就是这样,本宫喜欢听话的女人。”
太子好不得意,忽地站起来,一步一步过去,身体已经贴上了慕容寒枝瘦削的后背。
“太子殿下自重,”慕容寒枝一惊,往前抢了一步,“奴婢是送衣服过来的,嬷嬷还等着奴婢回去复命,请太子殿下不要为难奴婢。”
暗里恨得咬牙,她还要把话说得相当客气,上辈子她欠了太子的吗,这辈子要这么还他?
她厌恶太子的靠近,撇开两人之间的仇恨不说,她一向不喜欢被别的人碰到,哪怕只是无关紧要的部位。
她就是不喜欢跟人太靠近,特别是跟男人太靠近,现在来说,尤其是跟太子,绝对是离得越远越好。
感受到慕容寒枝对他强烈的排斥,太子也不着恼,反而再逼上一步,将唇凑近她的耳边,低语,
“拿一个嬷嬷来压本宫,慕容寒枝,你是笨蛋吗?”
放眼整个雪池国,除了皇上,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他,一个嬷嬷算什么?
什么都不算。
“……奴婢告退。”
慕容寒枝咬牙,迈步就走。看来还是要想个法子,以后都别再来东宫,否则早晚会出事。
“本宫说不准走!”她这说走就走的,太子终于火了,抢上两步去,“哗啦”一声,闩上了门。
好嘛,他还真是武将出身,动作够麻利。
“你---”慕容寒枝一惊,本能地后退:青天白日的,闩门干什么?不期然的,脑子里條地闪过一些画面,她瞬间惨白了脸色,“太子殿下?!”
太子邪邪笑着,一步一步逼过去,“本宫活到这么大,见过的美人不在少数,却从来没有哪一个像你这样,叫本宫放不下,你说这可怎么好?”
论相貌,比慕容寒枝美的女子也不是没有,却没有一个像她这样,美到那么冰冷,那么拒人于千里之外。
也许是因为,慕容寒枝不像别的女子一样,对他曲意奉迎吧?
或者说,她明明跟他有杀父之仇,却可以在面对他时那么平静,那么冷静,这一点让他很欣赏。
“太子殿下谬赞了,奴婢不敢当,奴婢……蒲柳之姿,哪、哪入得了太子殿下法眼。”
眼看太子眼里闪过灼灼的欲望,慕容寒枝脸色微变,下意识地后退。
可要命的是,她刚刚是面向着门,因而这一退,实际上离门更远了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