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楼嬷嬷气到浑身颤抖,却当真打不下去手。因为慕容寒枝虽然身份卑微,却不知怎么的,得太子另眼相看。
每次去东宫送浆洗好的衣服,太子都要指名要慕容寒枝,他们心里可都犯着嘀咕:
莫不是太子瞧上了她的花容月貌,要带她飞上枝头做凤凰吗---如果慕容寒枝消受得了醋劲十足的太子妃的话。
眼看着这一主一仆又要不死不休,旁边女奴们个个欢喜,神采飞扬,就盼着慕容寒枝吃尽苦头才好。
“楼嬷嬷,别跟她生气啦,气坏了身子有什么值,”临镜暗里咬牙,面上却笑着过来打圆场,使个眼色给慕容寒枝,要她住嘴,“刚刚东宫不是过来催,要寒枝把衣服送过去吗,别耽搁了才好。”
又是东宫?就是说,她又要去见太子吗?
慕容寒枝眉头一皱,咬紧了唇:她不想见太子,因为她恨他。
因为,是太子领兵镇压了父亲的反叛,并亲手杀了他,换句话说,她跟太子之间有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父亲反了君王,纵有千般不对,却始终是她父亲,唯一的父亲。此仇不报,她枉为人女。
可太子明知道她对他的仇恨,却仍指名要她送衣,他的心思她不难猜到。不过,没可能的,永远都不可能。
“被这贱婢一气,我都忘了,”楼嬷嬷不耐烦地瞪回去,气恨恨地,“贱婢,快把衣服给太子殿下送过去,若有差池,自己看着办!”
慕容寒枝双手还浸在冷水中,怔怔发呆,动也不动。
又要摆驾子吗?
楼嬷嬷才要熄下去的火登时蹿起三丈高,直着脖了骂,“贱婢,你想死是不是?!还不快去,等着八抬大轿来抬你啊?!”
慕容寒枝回神,冷冷应一句,“我不想去,你换别人---”
“大胆!”
楼嬷嬷火了,一抬手,“啪”一声响,结结实实甩了慕容寒枝一个耳光,这下可算是打着了。
“哦---”
猝不及防之下,慕容寒枝身子一下歪到一边,如果不是临镜及时拉了她一把,她早已摔跌到地上去。
临镜恨恨地,就差掐住慕容寒枝的脖子,让她长长记性:明知道不听话的结果只能是自己吃亏,她还强硬些什么。
“贱婢,你算个什么东西,由得你说不去就不去吗?”楼嬷嬷叉腰立眉,活像个母夜叉,“我告诉你,太子殿下要你送衣,那是看得起你,你再不识好歹,我就扒你一层皮,看你哪样好受!”
这话说的,忒也恶毒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依着她对这些女奴们的凶狠,这话也不是白吓人的。
慕容寒枝嘴角已流下血来,神情倒是依旧平静,反倒是临镜暗暗吃惊,怕楼嬷嬷会真的乱来。
“贱婢,我可告诉你,东宫的人指名要你送,你不去就是不遵太子懿旨,要得罪了太子,谁吃罪得起?!”
别看玉嬷嬷嘴上骂得凶,心里同样琢磨不透太子的用意,更不敢真的对她下狠手。
不过,她这话显然说着了,慕容寒枝身子一震,眼前立刻浮现出妹妹和弟弟那哭泣着的、惊恐无助的脸来,她立刻就软了下去。
“我知道了,我这就送过去,嬷嬷息怒。”
一个人如果不但不能保护自己,还动不动就连累到别人,那就不要逞强。
更何况,弟弟妹妹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他们要自己死了,只能怪他们命不济,可如果是因为受了她的连累,将来到了九泉之下,她拿什么脸面去见父母双亲?
自打入宫,他们姐弟三人就被分在不同的地方服苦役,她还一直没有见到他们,更不知他们是否安康,这份煎熬有谁知?
“寒叶,寒粼……”
慕容寒枝苦笑着,提着那篮很重很重的衣服,头也不回地往东宫而去。
塞外诸国之中,孤竹国疆域不是最大的,也不是最强势的,而只是一方小国而已。
不过,好在圣上孤竹烈虽然脾气有点儿暴躁,却是治国有方,恩威并施,因而孤竹国还算得上是兵强马半,国泰民安,以至于塞外大国古井国虽四处征讨,一时还不曾把主意打到孤竹国这里来。
虽说慕容寒枝入宫已有月余,可每次行走于宫中各处之时,仍不免时时被它的匠心独具、错落有致、清新雅韵所折服。
且不说宫中各处的亭台楼阁、花园水榭无一处不让人心旷神怡,光是脚下这一条条以彩色鹅卵石铺就的小路就称得上别具一格,相信即使放眼塞外诸国,也少有与之相同或类似之处吧?
再加上宫中奇景无数,佳山怪石随处可见,即使到了隆冬时节,依然可见一片郁郁葱笼,春意盎然。
不管宫中人是好是坏,是善是恶,至少这里的一草一木、一土一石都是没有任何罪过的。
“再好又怎样,毕竟是人家的地方。”
慕容寒枝轻语呢喃,眼神有刹那的失落。
因为是戴罪之身,她穿的是再寻常不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