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刘新等人已被移入一间石室中。
石室中什么都没有,就像是个棺材似的。他们坐的是冰冷的石地,背靠着的是粗糙的石壁,全身都在发疼。
韩莹手里拿着杯酒,倚在门口,含笑瞧着他们,道:【你们就在这里委屈一夜吧,明天,欢喜佛就要将你们带回去了。我虽然没去过那地方,但想来必定是不错的。】
张富道:【欢喜佛难道要回家了么?】
韩莹道:【明天清晨就动身。这极乐世界,委实也没有什么值得留恋之处了,是么?】
张富喃喃道:【能瞧瞧欢喜佛的老窝,倒不错,只是……他为什么不趁这时候进兵中原,反而退回老窝去?】
韩莹道:【你要知道,他是个很谨慎的人,没有把握的仗他是从来不打的。他在进兵中原之前,自然还要有许多准备,何况……】
她嫣然一笑,接道:【他此番先退回去,主要还是为了和我结婚。】
刘新终于忍不住道:【你……你难道真的要嫁给他?】
韩莹咯咯笑道:【你吃醋么?】
刘新道:【你莫忘了,他究竟是你的父亲。】
韩莹突然敛去了她那动人的微笑,一字字道:【正因为他是我父亲,所以我才嫁给他。】
刘新动容道:【你……你难道……】
韩莹仙子般温柔的眼波,突然变得如同魔鬼般恶毒。
她恶毒地微笑道:【你难道还猜不透我的用意?】
张富突然接口道:【我却早已猜到了……当欢喜佛发现他的【妻子】竟是他亲生的女儿时,那只怕比杀他千百刀还要令他痛苦。】
他哈哈大笑道:【无论如何,他到底也是个人呀。】
韩莹狞笑道:【还是你了解我……我们身子里流的究竟是同样的血……那正是恶魔的血,那血里是浸过百毒的。】
张富大笑道:【不错,这毒血本是他遗传下来的,不想现在却要毒死他自己。】
甘宁瞧着他两人,突然机伶伶打了个寒噤,喃喃道:【这样的姐弟……这样的父子……莫非他们身子里流着的当真是恶魔的血?这样的血可不能再遗传下去了。】
甄荣嘶声道:【你恨的既然只是欢喜佛,为什么又要害我们?为什么?……我们究竟又和你有什么仇恨?……】
韩莹道:【我为什么要杀死你们?……这理由可不止一个。】
甄荣道:【你说!你说呀!】
韩莹道:【我若不将你们献给欢喜佛,他又怎会如此信任我,如此看重我?……你们正是我进身的工具,这就是我第一个理由。】
甄荣惨笑道:【你还有别的理由?】
韩莹道:【自然还有……我是个不幸的人,我这一生的命运,已注定了只有悲惨的结果,我绝不会眼看你们活在世上享受快乐。】
她语声说来虽缓慢,但却含蕴着刀一般锐利的怨毒与仇恨!她恨每一个人,甚至连自己都恨。
她仰首狂笑道:【只恨我力量不够……我若有这力量,我恨不得将世上所有的人全都杀死,全都杀得干干净净。】
甄荣道:【那么,你自己活着又有何乐趣?】
韩莹道:【我?……你以为我想活着?】
她咯咯笑道:【告诉你,从我懂事的那天起,我就是为了‘死’而活下去的。生命既是如此痛苦,我只有时时刻刻去幻想死的快乐。】
甄荣瞧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刘新苦笑道:【难道你心里只有仇恨?】
韩莹转了身,将杯中的酒全都洒在地上,大笑道:【不错……死亡,仇恨,在我眼中看来,世上只有这两样事是可爱的;‘死亡’令我生,‘仇恨’令我活……】
她咯咯地笑着,退出了门,石门砰的关起。
但在这石室中,似乎还弥漫着她疯狂的笑声。
【死亡……仇恨……死亡……仇恨……】
欢喜佛果然在第二日清晨离开了极乐世界。
这是个浩浩荡荡的行列,无数辆大车,无数匹马。
欢喜佛属下竟有这许多人,这些人在平时竟是看不到的,由此可知欢喜佛属下纪律之严明,实非他人可及。
极乐世界的主人李龙与楚倾始终没有露面。李龙固然死了,但那春娇与楚倾呢?
这种人自然没有人过问。
欢喜佛所在之地,突然少去几个,甚至几十个人,都是很普通的,何况少的又是这些微不足道的人。
浩浩荡荡的行列,向西而行。
刘新、甄荣、甘宁、张富,四个人挤在一辆车里,车辕上跨着四条大汉,在监视着他们。
其实,根本无须任何监视,他们也是跑不了的。他们身上都已被点了七八处穴道,根本连动都不能动。
是晴天,道路上扬起了灰尘。
灰尘吹入车窗,吹在刘新脸上,他的脸看来已无昔日的光彩,但他嘴角笑容,却仍然没有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