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源之外,风景不再。
缥缈云海如天青碧空洒下的面纱,层层裹住天绛之涡中这片神秘的世外桃源。
云雾缭绕的面纱下,最为高耸入云的巍峨山峰的山脚附近,走来一名随意敞开身上墨色长衣,伸着懒腰的少年人。少年一脸睡眼惺忪地走在生机盎然的青翠草地上,绿油油的草儿顺着他青黑色长靴的轻踏,划开了一道细碎的小路;暖呼呼的春日带着风儿调皮地挠着少年的眼角,痒痒的让少年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哈欠——
顺着山脚延伸而出的是一道风景秀丽的浅谷,浅浅的山谷顶上却长着犬牙交错的险石,如阵前列旗般交错而过,遮掩着底下的山谷。不过少年想要的可不是这些嶙峋崎岖的石头,他穿过草地来到山谷边上,两步三步灵活地绕过了崎岖的谷顶,瞅准石头间的缝隙嘿哟一声,便跃进了浅浅的谷中。
掬起一把清凉沁脾的溪水,少年还来不及感叹这溪水的清澈,便将溪水从脸上浇下——
“哎呀!大清早的,果然是用这里的溪水来洗脸最好不过了!”喜滋滋地喊着,少年不断地捧起清澈见底的溪水,一边喝着一边搓着脸蛋,蹲到大腿发麻,方才意犹未尽地站起身来,长舒了一口气。
总算是回复过来——少年回想起那个沉重得令人窒息的梦来,仍然是一阵冷汗浸出——不知为何那场梦里的一切,都模模糊糊地记不清了,只是有种淡淡的熟悉感和怀念的感伤,萦绕心间。
正当少年有些出神地回忆之际,一道天青色身影从缭绕巍峨峰峦的飘渺云雾中一冲而出,静静地悬在半空中,仿佛着寻觅着什么。
看到那道天青色的身影突兀地出现,少年赶忙朝着他用力地挥手大声喊道:“罗大哥,我在这里!”话音未落,天青色身影已然穿过山谷,灵力游移间,轻轻落在他的身后。
罗忧略为宽大的天青色袍袖拢住了那灼烧的双手,他一言不发地盯着身前的清瘦少年——少年被他的罗大前辈面无表情紧紧地盯着,不知为何浑身上下一阵冷颤,小心翼翼地挪了挪脚步,问道:“罗大哥,你有什么事么?没有我就……”
“昨晚你……是不是做了梦?”被罗忧提起,少年点了点头。
“那场梦……你可曾记得?”看着少年摇头的样子,罗忧心里有些郁郁不快,像是堵了团棉花在心口,他也不知为何。“是么,那就好。”
少年讶异地看着罗忧略为戚然的侧脸,这样的罗大哥可不常见,不由得好奇心起,问道:“罗大哥你难道知道我昨晚梦见什么了么?”
罗忧闻言默默地转过身去,道:“不,我并不知。”
“·······”身后的少年并没有说话,罗忧自觉理亏,不由得轻轻咳了一声,正欲开口之际,少年却先行出声了。
“我还是······什么都没想起来,”溪间的光影在波光粼粼中照着少年的脸,他原本澄澈的眸子黯淡了下来,“我的名字,我是谁,为何会在这里······一直一直,都不记得。”
不善言辞的罗忧此刻静静地看着少年黯淡下去的眸子,很想说些什么让少年好过些,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画眉儿不知从何处悄然飞入,悠扬清脆的啼声落入少年的耳中,很是悦耳。少年微微笑着让画眉儿停在指尖,轻轻逗弄着它,只觉心里淡淡的惆怅渐渐散去,不再那么令人难受了。
正想向罗忧说他其实并不在意,但罗忧轻轻的一句话让少年浑身僵了一下,怔在原地。
“狄和席。这两个字,你好好地记着。”看着少年不解地目光,罗忧轻声重复着。
“记住这两个字,这对你很重要。”
“很重要······?”不知为何自从听见罗忧讲出这两个字之后,少年便有些呆滞,正轻轻地重复着罗忧的话。
“很重要,对你来说,”罗忧转过身,挥动着天青色的袍袖,一笔一画地在少年眼前写出“狄”与“席”两字,看着少年呆呆的目光随着袍袖游移,罗忧眼中满是担忧,对少年说道,“罗大哥亦不知如何让你忆起往事,我能做的,仅仅于此。无论你原本的名字是什么,好好记着,这两个字。”
“总有一天,你会记起的。”罗忧默默地在心里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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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青的匹练一卷而起,在青银之鉴所在的山巅上缓缓散去,落下两人。
“既然如此,那自今日起,我便唤做狄席了·······在想起我原本的名字之前。”看着少年重新焕发神采的样子,罗忧轻轻一笑。
“你倒是洒脱········这样便好。”少年嘿嘿一笑。
天绛上那道青银色的光,奇诡纹路的宝衣,扑朔迷离的身世;罗忧静静地看着身侧质朴的少年,暗暗地叹了口气,看来,此番最大的惊喜不是这世外桃源般的圣地,亦不是这山巅的青银之鉴,而是········
这个名唤狄席的少年啊。
山顶之巅渐渐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