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夏天的傍晚,天气异常闷热,高华收到了哥哥的来信:“汉子妹妹,这两天我会来看你,我们已经多年没见面了,十分想念,我想把你带到西安,看看这里的亲人,一块玩玩。你做好去西安的准备,向领导请好假,我最近很好,一切等见面后再谈。祝你快乐!哥哥永幸,五零年八月十日。”高华非常激动,她一路小跑来到连部,把哥哥写的信给指导员看了,顺利的批了三天假。她恨不得哥哥马上就来,此时时间显得是多么的漫长啊。她不时的跑到村口,遥望着河对岸的新丰车站,看着那一列列火车慢慢驶过,真想趟过河去接哥哥。她的脑海里不由的又浮现起她和哥哥在一起的情景,哥哥背着她玩,给她摘红枣吃,扶她在水里游泳,带她一起骑马,玩得多快乐。哥哥忠厚善良,村里人都说他是个好孩子。他有两个截然不同的家庭,经受着不同的人生历程。饱尝了母子分离的痛苦滋味。第三天上午十点多钟,哥哥终于来了,他看见妹妹在村口等着他,激动地边跑边喊:“汉子,汉子!”多么熟悉的声音,高华感到格外亲切。她同哥哥拥抱了,哥哥紧握着高华的手,细细的端详着她。高华也仔细地望着哥哥。他长高了,身体比以前结实了,穿着普通的中山装,肩上挂着黄书包,还是过去的模样,高华望着哥哥,两眼渐渐地模糊了,不知是久别重逢的喜悦,还是在爱情上碰到了难题。她哭了,哭得很动情,哥哥摸不清妹妹为什么哭得这样伤心,就拿出他的手帕给她擦泪,问她心里有什么事,她摇摇头表示没事。哥哥说:“好了,好了,别哭了,真是女孩子,哭鼻子就像洗澡,一哭就好受了,你瞧自己是个军人,叫同志们看见了多不好。”高华连忙擦去脸上的泪水,领着哥哥向连部走去。指导员在哥哥面前把高华大大地表扬了一番,能吃苦,有实干精神,能团结同志,关心集体生活,入了党,立了功,现在又负责手术室的工作。哥哥听后非常高兴,他一面感谢领导和同志们对高华的关心和帮助,一面嘱咐高华要戒骄戒躁,继续努力。吃过午饭,高华跟哥哥出发了。在新丰车站,高华不仅看清了火车的外形,而且真正的登上了火车。车厢里有整齐的靠背长椅,有洗漱用的水龙头,整理仪容的挂镜。窗户上挂着清一色的窗帘,窗前有固定的小桌,上面还摆着茶杯。火车发出了一声长鸣,慢慢地开动了,行驶在辽阔的关中平原上。高华通过打开的车窗尽情地欣赏着周围的一切。哥哥告诉高华:“再过一个小时就到西安了。”他还告诉高华,四八年九月他回家探望母亲,母亲染上了伤寒病,昏迷不醒,只剩下微微的一口气。是他守候着母亲整整二十多天,喂水喂饭,请大夫看病,吃药,母亲的病才渐渐的好起来,当时真把他吓坏了。高华听到这里,感情一冲动又哭起来了,越哭越伤心,引得车厢里的乘客都朝她看。火车到了临潼车站只停了五分钟,哥哥告诉高华,西安事变就在这里发生。张学良,杨虎城为了挽救中华民族,促成抗日统一战线,扣押了******,最终实现了国共合作,共同抗日。火车快到西安站了,哥哥让高华整理好自己的军装,告诉她西安城里有军风军纪纠察队,一定要注意军人形象。
高华同哥哥走出了火车站,来到了大街上。大街上既繁华又热闹,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商铺林立,买卖兴隆。汽车,洋车,自行车穿梭不停,穿奇装异服的,敞胸露腿的,带礼帽拿文明棍的,涂脂抹粉的,穿高跟鞋的,卷毛烫发的,看得人眼花缭乱。高华脑子突然迸出一个念头,在部队时她听同志们说,西安的小偷穿得很阔气,偷东西让人觉察不到,便她用警觉的目光注意着自己周围穿漂亮衣服的人,仿佛小偷就在他们中间。哥哥指着南边说:“大雁塔就在那边。”又指着一所医院说:“这是西安有名气的光仁医院。”群众日报社在东大街中段,不一会就到了。”哥哥领着高华来到一幢楼前,上到二楼打开一间房门,领她进去。房子很大。空荡荡的,有一张床,上面铺着芦苇席,靠窗子有张桌子,上面摆着笔记本,稿纸,茶杯,墨水和碗筷。高华搞不清这是哥哥的办公室还是宿舍。哥哥让她先坐下,拿出一个洗脸盆打来水,交给她一条毛巾,让她先洗洗脸和手。刚洗完,门里就进来三个人,喊着哥哥的名字,看见高华后都不吭声了。哥哥给这三人介绍了高华:“这是在野战医院工作的我妹妹。”三个人礼貌的伸出手同她握着,其中一个圆脸高个的问高华:“你是谁的部下?”高华回答是彭德怀部下。另一个瘦子对哥哥说:“妹妹来了,该花钱了,别啬皮。”哥哥对瘦子说:“咱不是榆林城的人,不会装,该花就得花,不会没吃肉尽擦光嘴油。”大伙都笑了,那个年龄较大的对高华说:“你哥哥同我是老乡,都是绥德米脂人。听你哥哥说你母亲外婆在杨家沟,好像还沾点亲,你母亲将来到西安,你一问就清楚了。我叫吕正良。”瘦子对吕正良说:“你这人,就爱跟人攀亲,人家李永幸从来都没有承认过你是他的亲戚。”吕正良不好意思的瞧了瘦子一眼,不满地说:“我就不爱跟你攀亲。”瘦子笑了,对哥哥说:“我替你请几天假,领着你妹妹好好玩玩。报社没啥事,有事也不叫你”说完三个人便走出了门。哥哥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