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叫我再怎么跟你讲才好,才有用呢?唉,唉,你真的要愁死我了!要愁死我了哦!霁莲呀!!”
在自己卧室的灯下,穿着粉红睡衣,独斜靠于沙发背,将头枕在手臂上的何雨莲,暇思间,一想到昨天,竟然亲眼见到霁莲与人打电话时,那粗俗,低下的言词;轻飘,浮夸的神情;势利,贪婪的所求;放纵、恣意的心理;以及贫乏,苍白的思想,为她这样的,对人的品质不可思议,对人的求知不可向迩的展现,尤其是,家境,怎容得如此这般的品性,于是,心情是久久不能平静得下来。想着想着,竟会情不自禁,并不由自主地重拍一下沙发,心绪,显得极其的不可自制。
在甚觉难抑焦虑,且感无助无奈而一筹莫展间,于连连的叹息声之中,雨莲随意地举目望向前面书桌上的,那盆葱葱茏茏的文竹。当眼光,再落定到紧挨在文竹一旁,置于木架上的,印有岳阳楼楼景的瓷盆,她的目光变得被完全吸引住而凝视着它好久,好久。
这是高原送的,虽没有说过,他送这个瓷盆有着什么样的含义,或者祝愿,但特意挑选岳阳楼的画面,好像是思考过,一定要与自己的职业相关的吧。由此,在自己的內心深处,是总把它当作金盆,玉盘,甚而至于比金玉还要高贵得多的珍品,天天在深情着意地瞩目着的。自住院其间,高原在病床旁讲起怎么写好论文的那一晚,尤其是第二次,第三次来,他每次来医院,都总能使自己的思想,在许多问题许多时空上产生许多的贯穿,要是霁莲能受到他渊博知识,思维习惯,高雅情操上的深刻启示,良好的引导,也一定会成为明辨是非,日新月异的人吧。如此思来想去,雨莲渐生出一个心愿,继而还下定了一个决心,经再一番的心向往之,情随事迁,何雨莲才终于从沙发面上拿起手机,拨通了电话:
“喂,喂,是高原吗?你好!你好!我是何雨莲哎。你好,你好。你在休息吗?不知我现在来打扰你一下行不行?那好,谢谢你了。噢——,谢谢你,谢谢你,出院到现在我身体一直都很好,没有什么异常的反应,手臂上的刀伤也没什么问题。真多谢你对我多次的关心,只是为那篇论文发生的事,确实叫我不得不感到十分的苦恼。是呀,是呀。唔,现在我打电话嘛——,不不不,不为论文,不是为论文,很冒昧,是我想知道,你看了我妹妹在我出院那天给你的那本杂志,对对对,就是那本叫〈文艺长观察〉的,尤其是她推荐自己写的那篇文章,你阅读后是怎么认为的?是的,是的。是的,是的。唔,唔,是的。是的呀,我也是这么感觉,这么认为的呀!那怎么办好呢?好好,我非常赞同我们一起来和她谈谈,聊聊。当然当然,不要上课,不要居高临下,不要太严肃,不然,还没切入正题,她倒先已经抵触地反感起来了,这样,从一开始起就远离效果了。哎,哎,是是是,是是是,是的,是的,大家就这么说说笑笑的,自自然然的。是的,是的,我也不想仅谈一次话,就可以完全改变一个人的固定思维。好的好的,如果在你的帮助中,她最终能改变一点狭隘的人生观,那我,我这个做姐姐的,真不知要怎么高兴,怎么好好感激感激你的呢!!真的,真的,这真是我的肺腑之言。噢——,你想这么安排?可以,可以的呀。好的呀!那好的呀,那好,那这事就这么定了吧。”言语至此,雨莲忽生起一种由心而出的感怀,她略微迟疑了一下,按下一点激起的心绪,才继续说道,“唔——,另外,另外,小高啊,我也想多知道一些你的生活情况。小高,我爸爸妈妈一直在说,你一个人生活得挺寂寞的,他们也一直在关心你,爱护你,你能改变孤苦伶仃的生活,这是我们一家人对你最衷心的祈愿。是的,是的,这也是我在最衷心地祝福你的。好好好,好的。只不过今晚,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真不好意思。好的,好的,祝你晚安。再见,再见,再见了。再次,由衷的祝你一切都好。”
啊——,说真实的哦,何雨莲关心高原生活的那几句话,确全是出于她自己内心深处的真情实感,只不过是借着父母的口舌来倾诉自己的心意罢了。放下手机,她甚感自己心情一下比原先,好像要好得多了!因为开始觉得有了方向,有了希望,是霁莲的,也是自己的。
继续将身体倾靠到沙发背上,何雨莲长长地舒了口气,当目光随意穿过卧室,投放到外间的,灯影暗淡的客厅里,何雨莲的眼神又停留于,挂在墙上的爷爷的画——《月光下的并蒂莲》上,并再次深切感慨地想:爷爷为什么要画月光下的并蒂莲呢?记得爸爸说过……。
“哎,姐啊,你知不知道,爷爷的那幅画,在市场里是很值钱很值钱的呀!”突然,霁莲的这句话,又在雨莲的思想意识中跳了出来,于是,立刻,她又非常的不安,且焦虑起来。
“唉——,唉——,真是的!难道她还在打这幅画的什么主意?!”这一心思再次盘踞在雨莲的头脑里时,她的眉眼之间,即又起了一片的愁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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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已是那夜,何雨莲向高原打了那个电话后过了一个星期的事:
坐于卧室小梳妆台前的何霁莲,在将自己精心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