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十多年前,“狮象坪”还只是寥寥数家人烟。庐陵王看中了这一块山环水绕、踞狮卧象的风水宝地,便与州官商议,设此地为“临疆县”。
由于处在盐道上,这里私盐兴盛,成为重要的井盐与山货的集散地。并且“盐道”越修越宽阔,并向更远的地方延伸。因此这个早在东汉就有文明存在的地方,几经兴衰后,如今又呈现一番欣欣向荣的景象。
正在新建规模不小的“东门”和“西门”两座城池。
老城中集市兴盛,人流熙熙攘攘,吆喝声与讨价还价声此起彼伏。
李重角从破庙里出来,在一家煎油饼的店铺前面钉住了脚,愣愣地望着腾着热气的油饼,不住地吞口水。
他看见别人拿钱币买,有人拿盐换,也有人拿山货换,但自己什么都没有,只有等待施舍。
他只是远远地站着,却不伸手去讨,毕竟自己浑身上下脏得很。而他那双明澈的眼里传达出最纯洁的渴望。
卖烙饼的发现了他那双眼睛,便用菜叶包了两张饼,叫自己的娃送到李重角手里。李重角忙不迭地吹得不烫了就狼吞虎咽地吃掉了一张,虽没有吃够,他也不吃了,留了一张揣在怀里。
李重角在街上打听一个骑着白鹿的妇女,没有结果。此后他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晃荡。
晃荡累了,他就歪在一个枯草堆上不想动,看看已变得灰蒙蒙的天,心情似乎更暗淡了。
他将目光投向街上行人,并注意到七八个背盐的人,他对其中靠后的一个小伙子格外注意。小伙子穿得很单薄,衣袖和裤管高高地卷起,露出浓密的暗红色的毛,力气可大不一般,要比其他人多扛一袋盐,跑起路来还气定神闲。
那个小伙子冲李重角憨笑,李重角也冲他憨笑,同时打量他——他的眉骨、颧骨和嘴都明显地外凸,眼睛大而有神,鼻子是朝天鼻,深紫色的头发自然蓬松,没有扎起来,倒也不长。
会不会是一个野人呢?李重角强烈感觉在哪见过,一时又想不起来。
小伙子跟着同伴又动身了,经过一家山货铺时,里面一个人冲他喊:“崇羽,我说你那活太重,没个奔头,不如改到我这边背山货。”
小伙子仍然只是憨笑。李重角便记住他叫“崇羽”,朝他走的方向望去,不远处风吹动着一面旗,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盐”字。
崇羽返回时,冲着李重角手里的饼憨笑了一下,李重角知道他又累又饿,就把饼送给他,他几大口就吃了。“我,见,见过,你。”他嘴巴里挤出几个字。然后又跑去扛盐。
李重角打了一激灵,因为陡然记起自己跟崇羽在归州有一面之缘。
往返若干次之后,出了意外,崇羽背上的一个盐袋口没有扎紧松开了,盐在他背后撒出来,经人提醒,他才回头看了,顿时惊慌得撒腿跑了二里地才到盐库,盐撒落了一路。
李重角见他从面前晃过,地面留下一道长长的白线,他不会是在闹着玩儿吧?真替他捏把汗!
其他的背盐工返回了,却没崇羽的人影,李重角心里有些不安,就顺着白线找去,原来崇羽正蹲在盐库门外一撮一撮地收回撒落在地的盐粒,盐库里不时地还传出斥责声。
李重角也蹲下去帮他,说:“袋子破了,放下来扎好再走嘛,真不晓得你怎么想的,还以为你怪闹的呢。”
“我、在、家里、提水,桶、破了,我的,娘,叫我,快些,走,停、不得。”崇羽吃吃地说,他的嗓音很粗犷。
“笨呀,你那又不是一回事。天哪,这要捡到什么时候?”
“我、看见、你、一直、歪在、路边、上,你、怎么了?”
“我在等我娘,明天去山宝洞的。”
“我、也想、去。”
“你是要许愿吗?”
“我、要、老天爷、保佑、我的、聪明。我,我总、是、吃亏。东家、经常、打、我的、马虎、眼……”
崇羽正说着,盐库的东家已经站在了他们俩背后,并破口大骂崇羽这不该做那也不该做,还连李重角一起骂,说什么小叫花子弄脏了她的盐。
李重角恼了,拉起崇羽就走,后面飞来一根竹竿差点砸到了他们俩,崇羽也来火了,捡起竹竿折为两截扔回去,打得东家哇哇直叫。
崇羽回头就在那家山货铺找到了事,可以随时去做。不过他累了,当天不想做,就带着李重角回到家里。
崇羽的家里没有养狗,只有一只大黄猫。木料垛成的四壁附着二指厚的泥块。屋子只有两间,都不大。
这使李重角感觉像是回到了山庄里的老屋,亲切中带着一丝心酸。
一个老妪在后檐磨面,崇羽连忙去搭手。李重角生旺火垅里快熄灭的火。
老妪知道李重角要去找娘以后,就做好了一锅面疙瘩,不等到上山打猎的老翁回来,就开饭了。吃过饭,崇羽去山上接老翁,李重角则进城找席萍。
找至天黑,没有音讯。李重角又回到崇羽家。
老翁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