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兴民喜欢赏花赏鱼,傅府的庭院便是傅兴民的小花园,养了许多的香花和金鱼。花的种类繁多,不过有些不再冬季开的,也就失去了原有的生机,留下的只有冬季的花,坚韧而古朴,多么的耐寒,香味四溢。而金鱼呢,原本好动的性子被这寒冷卷席过后,变了内敛娴静,很少在冬天里活动,小塘里恢复了一片死寂,没有波纹没有动感游离。
晌午过后的傅兴民,没有什么事情,睡过了一个午休,兄弟两个出去了,留下了他和熟睡的丰巧巧,下人们大多数遣了回家探亲,有那么几个待了下来,与王之文上街置办东西了。傅兴民的生活倒也是悠闲,早上去看了工厂的情况,下午便就没有事了。养几个小花,几条金鱼就是他这下午的所谓繁琐事咯。
这年的冬天出奇的冷,不像是那地方的天气。傅兴民已经穿上了里棉毛的马褂,从嘴里呼出来的热气就像一阵大风。脸和手呢,和两耳一起冻得发红发紫,非常的难瞧。在府里的总是会比府外的温暖,尽管寒风是如此的大,如此的刺骨,这傅府的大墙一手把这寒风挡在了墙外,侵袭不了傅府。熟睡的丰巧巧铺盖了棉被,冬天显得微不足道,但如果她醒了之后起床的那种滋味,在心里就会颤抖。
傅兴民捧着肥料和小铲子,细心照料着自己的小花院,即使只有冬季的花开,在冬季中安眠的花他也不含糊,照样的上肥上水,怕是在冬季过后小花可能会枯萎才一起浇灌的吧。院子中傅兴民养了几株腊梅,那是他在秋季那时候特地为冬季准备的,赏花当然是每个季节都要种上那么几株的。
金鱼呢,还是一动不动,像是襁褓中熟睡的小孩儿,不过它可比小孩儿难养多了。傅兴民养鱼也堪称“杀鱼不见血”,今天这三四缸鱼已经是他第十几次养鱼的成果了,乐此不疲,去了一缸又来一缸,最大的鱼迷便是傅兴民了。一小瓶的鱼食放在缸缘上,傅兴民拿着小茶壶,手里磋磨一把鱼食放下去,这就是他平常做的事。冬季的鱼当然不会因为水冻而错过这“美食”,忍着寒冻也要吃到这游离的“美食”,所以一动不动的小金鱼,就开始在缸里面游荡觅食,等没了之后,开始没有活动。
王世珍的遗像和他爷爷的像横在一起,挂在中堂间的木帘上,傅兴民每天都得看上几个小时,想上几个小时,然而人死不能复生,他也就只能这样做了。倩倩玉立,遗像上的王世珍正在笑,没有半点凉意,对月形单望相互,只羡鸳鸯不羡仙,只恨不能双影厮守。他的内心只有他自己会懂,那种痛意深深烙在傅兴民的身体内。
坚韧而曲折,悲情而荒凉。傅兴民埋没在以前,老旧的思想带着他可能走完一生,但情丝无断,感情无变,一生可能未娶。傅兴民也就那么的出了一场非常大的变故,姐弟三人还是孩子时,那个变故也影响及其一生。
那是发生在某一年的秋天,姊姊傅民真带着兄弟两个已经上学去了。自古逢秋悲寂寥,庭院的树木草,渐渐随着枯萎无力,变得那么的黄;太阳是那么的暖,照映在大地上,一阵风拂过,满是丰收的歌声,喜气又热闹,农民们的秋收时节就是在这个时候。
正所谓秋收时节暮云愁,傅府笼罩在大变故之下,傅兴民心悸无力,把姐弟三人安排寄宿后,直直地面对了这个无力的秋天。
“说不说?你和革命军有何勾结?看你是一方资本家本大人对你下刑轻点。”
黑暗下,微微的光亮,两位顶着凉帽、穿着“勇”字的兵,拷打着傅兴民。这是在泗辉县的那个时候,早已名存实亡的大家长严厉剥削了各方的民族实业资本家,作最后的顽抗。傅兴民是这其中的一个,他接手了爸爸或者爷爷传下来的生纱厂以及几个钢铁工厂的小部分股。人民们因为生活困难加上被这个大家长造成的各种内忧外患,没有收入,没有收成,一个个瘦骨如黄。不久后的中国起义接踵而至,出现了革命派一说,他们与这个大家长形成了南北对峙。姐弟三人可还有书读,而傅兴民的傅府早被查抄,破烂不堪。
现在的他正被关押在县城的一个小衙门里,酷吏们正严刑拷打着傅兴民教他“认罪”,教他交出“资产”,被冠上民贼的称号,傅兴民精神被摧残致死,身体伤痕累累,愈合那一处那一处就开始用牛皮鞭鞭打,皮来肉绽,不是一般人可以承受住的。傅兴民死活不认这个“莫须有”的罪行,和酷吏们斡旋了近一个礼拜,酷吏们早就失去了耐心。傅兴民在黑乎乎的牢里平躺着走不了路,也说不了话。
姊姊傅民真与兄弟两呢,拿着父亲给的一部分钱在学堂里过活,傅兴民把他托付在老师家里,以免牵累。幸好他先得到了消息,遣散和送出下人孩子们,不然傅府等着的就是满门抄斩,如果没那么严重,差不多也是每个人被这样的摧残,小孩哪里受的过?姐弟三人并不知道情况,他们也是在明白事理之后才知道的,所以他们一直记着这个变故直到傅夙华回国,至于傅民真,也还不知道回不回府而已了。
“世。世。世珍,保。保佑孩。。孩子们!”傅兴民祈祷孩子们平安无事,让傅家留个后,不然他真就是这家族的罪人了。说来也怪这酷吏小兵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