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大婶坐在唐毅对面,抽抽搭搭说道:“谁不知道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頂,..两个兔崽子放着好好的人不当,想当丘八大爷,您说说,天底下还有这种道理吗?要不是死鬼拦着,奴家非打死他们不可,也省得丢朱家的人!”
“娘,当兵不丢人!”朱山仗着胆子说道。
“呸!当兵不丢人,你见过哪个好人家的孩子当兵了?”朱大婶抓起门栓,抬手要打,唐毅连忙拦住了。
“婶子先消消气。”唐毅温和笑道:“按照道理,我是没有资格说此事的,比价我爹管着乡勇,我鼓励他们去也不妥,不鼓励也不妥……”
“可不能这么说!”朱老实连忙摆手,诚惶诚恐说道:“公子,我们一家子能混得像个人样,还不都是您和唐爷赏赐的,给我们一万个胆子,也不敢说乡勇的坏话,都怪婆娘死榆木的脑袋,就是不开窍。”
朱大婶脸色涨得通红,狠狠白了丈夫一眼,在唐毅面前,也不好发作,只能暗暗发誓,等到没人了,非让他好看。
朱老实浑然不觉,躬身说道:“公子,您就给指条明路吧,我们都听您的。”
“你们家的事,归根到底要听你们自己的。”唐毅笑道:“大叔大婶,你们能不能说说,准备让两位哥哥干什么,心里有谱儿没有?”
一句话问住了两口子,朱大婶迟疑一会儿,才叹道:“说句掏心窝子的话,这两个东西让奴家是操碎了心,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觉。”
“怎么讲?”
“您看,他们两个五大三粗的,又二十好几。读书是不成了,可是让他们经商,又没有那个脑子,就那个败家的老二,上个月算错了帐,多给了人家二十银子。钱不在多少。生一个不识数的玩意,谁能受得了!”朱大婶气得直掉眼泪,两个小子把脑袋埋在了胸口,臊得不敢抬头。
朱老实也闹心地说道:“我琢磨着让他们学做木工,好歹是一门吃饭的手艺,可是人家也不干,两个大小伙子,家里头是有两个钱,可是也不能坐吃山空啊。况且他们都这么大的年纪。还没有说一房媳妇,没有本事,好姑娘哪能看得上他们。”
干哈啥不行,吃啥啥没够,还真成了两个累赘了,难怪两口子上火。
唐毅不动声色,又问道:“大叔大婶,你们没有办法。可是愿意两位哥哥浑浑噩噩一辈子?”
一句话戳到了朱大婶的痛处,她脸上都缩成了包子。
“少爷。俩个玩意再混蛋,也是奴家身上掉下来的肉,哪能看着他们一辈子没出息,可是当兵是万万不行!”
“怎么就不行,徐三哥……”
朱海还要争辩,唐毅连忙摆手。
“你们就听着。让你娘把话说完了。”
俩小子给唐毅当过随从,别看唐毅没有疾言厉色,说出来的话比爹妈还管用,全都老老实实闭嘴了。
朱大婶哀怨地看了儿子两眼,叹道:“还用奴家说嘛。好人谁当兵,不都是犯了罪的才充军吗?再说一辈子当兵,辈辈跑不了,子子孙孙都抬不起头。我们家算不得什么,可也是良家子弟,不能让人家看不起。”
“嗯!”
唐毅点头,又看了看两个小子,问道:“你们呢,怎么就想着当兵?”
“当兵威风啊!”朱山眼睛里满是小星星,羡慕的说道:“徐三哥进城的时候骑着大马,黑衣黑甲,和,和戏台上的张飞似的。那么多人都看着他,这辈子就没白活儿!”
唐毅摇了摇头,“当兵不是你们想的那么容易,风光的时候少,受罪的时候多着呢!就拿这次战斗来说,徐三身先士卒,毙杀倭寇十几人,他身上的伤也有六七处,稍微偏一点,他就成了死尸,没法活蹦乱跳了。”
“啊!”
朱大婶连忙捂住嘴,一脸的不敢置信,猛地站起,一转头,对着丈夫怒道:“还愣着干什么,快去找药去,要是三儿有了三长两短,找你算账!”
朱老实摸了摸鼻子,心说和我有什么关系啊?不过他还是乖乖去找金疮药,朱大婶冲着唐毅万福,歉意道:“少爷,奴家想去看看三儿,他娘临死的时候,可把孩子托付给奴家了。”
“嗯,只管去就是。”
两口子匆匆离开,朱山和朱海偷眼看着爹妈消失了,立刻变了一张脸,可怜兮兮地哀求道:“公子,我们两个死活都要参加乡勇,你要是不收,我们干脆就去死!”
朱海附和,用力点头。
唐毅微微一笑,“你们真的想好了,当兵可是要受伤,要丢性命的,难道不怕吗?”
“怕什么,脑袋掉了碗大的疤,人家岳飞,常遇春,不都是当兵的,谁敢小瞧他们。”朱山偷眼看看唐毅,又认真补充道:“我们跟着公子,总不会吃亏的。”
唐毅忍不住笑骂道:“你们啊,就是蔫人出豹子,和大叔大婶装傻,其实心里头明白着呢!”
朱海憨笑挠挠头,“跟着公子那么多时间,账早就会算了,就是想糊弄我娘。”两兄弟一副奸计得逞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