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经身为东南总督,日理万机,到了苏州一趟,核实战果之后,立刻上奏朝廷,然后就匆匆离开,停留不过一天半,很多人都以为张部堂和乡勇不对付,所以没留几天就走了。阅
这些人都小看了张经,作为宦海浮沉四五十年的老家伙,什么看不明白。
他排斥乡勇,就是担心地方势力做大,乡勇不同狼士兵,狼士兵打完了打发回老家就是了,可乡勇不同,他们是地地道道的地头蛇,一旦在东南生根发芽,就有尾大不掉的风险。
为了大明的祖宗江山,不得不为,如今乡勇眼看压不住了,老头提出编为正式人马,实则是想弱化乡勇和地方的链接,要说起来,张经用心之深,就连唐毅父子都未必看得透。
只是这样一位公忠体国的老臣,却是勇于任事,拙于谋身……
唐毅把从麻叶身上搜到的密信送到了张经手里,提醒他要小心有人借题发挥,暗算他。对于唐毅的好心提醒,张经十分感动。
他甚至有些迷茫,按理说唐毅倒向赵文华,就该以此为借口,把他扳倒。唐毅没有这么做,相反还提醒他注意,就代表唐毅没有和赵文华搅在一起,那为何又不愿意帮着自己干掉赵文华?
他到底怎么打算的?简直就像是谜一般。
张经是百思不解,他想来想去,只能说唐毅和唐慎良心未泯,不愿与党附严嵩,可是他们有忌惮严嵩的势力,不敢得罪,才选择两面讨好,两不得罪。
“疆场勇士,官场懦夫!”张经怒骂道:“没有你们,老夫一样能扳倒赵文华,除掉这个祸害!”
老头说着,又看了看书信。只是唰唰撕碎,根本没有在乎。
区区一封招安的书信又能如何。战场上谋诡计多了,况且又不是真正招安,只是诓骗人的东西而已,就算闹起来,他上书解释,再加上李默帮忙说话,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当务之急是赶快做好战前的准备。争取一举消灭徐海,唐慎能打胜仗,老夫也不差什么!
君子和小人争斗,吃亏的往往是君子,小人往往看重现实,而君子往往在乎理想,自以为真理在手,天下我有,所以永远不能犯自以为是的错误。
“爹。我怕是没本事保护张部堂了。”唐毅颓唐地说道。
唐慎经过几天,也没有那么激动,只是淡淡说道:“凡事无愧于心就行了。只要咱们不跟着陷害张部堂,也就是了。”
唐慎的话刚刚落下。就有人跑进来。
“启禀老爷,少爷,赵部堂来了。”
送走了一个,又来了一个!
唐毅和老爹相视苦笑,父子俩一前一后,到了外面,把赵文华接了进来。
其实赵文华距离比张经近得多,无奈这位太惜命了,唐毅带着人来劫倭寇的后路。他倒好,请了十几位杏林高手。检查身体,开补药,又是针灸,又是刮痧。而后还请来一帮老道,给他做法驱邪,赶走霉运。
等他恢复过来,才听说又打赢了,而且还砍了麻叶的脑袋,赵文华匆匆前来,接收胜利果实。
“哈哈哈,子诚兄,你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一见面,赵文华就和唐慎勾肩搭背,亲密无间,胜过多年的好友。
进了驻地之后,赵文华先问道:“子诚,这次杀死了不少倭寇吧?”
“启禀大人,共计毙杀和俘虏的倭寇有六千多人,其中包括首领麻叶。”
“好,太好了!”
赵文华乐得眼睛成了一道缝,猛地一拍扶手,狂笑道:“乡勇真是东南之柱,国之干城。比起某人捧在手里,当成狗头金的狼士兵厉害多了!若非老朽昏聩,压抑乡勇,倭寇之乱早就平定了,张半洲误国误民啊!”
唐慎脸皮再厚,也不敢把功劳都揽到自己身上。
“大人,乡勇练不错,加之保护家园,人人效力,麻叶又屡受挫折,军心动摇,才落败身亡。倘若倭寇准备充分,乡勇未必能讨到便宜。”
赵文华本想借着夸大乡勇功劳,打击张经,谁知唐慎不上道,弄得他不尴不尬。
“哈哈哈,子诚真是个实诚人。”赵文华干笑了几声,说道:“无论如何,子诚的功劳是人所共知,我已经给朝廷上书,不光赞扬了子诚,还提到了行之。老夫能够脱险,还多亏行之帮忙,要是不给行之讨一点好处,老夫心有不安啊!”
提到了自己,唐毅忙说道:“不敢不敢,梅村公,晚生可是说功劳都是您的,说漏了嘴可不好啊!”
赵文华一愣,随即哈哈大笑,“行之,听说张经来了,是老匹夫询问吗?”
这种事情没有必要隐瞒,唐毅苦笑着点头,“梅村公明鉴。”
“张经还说了什么,是不是要对本官不利?”
唐毅迟疑一会儿,笑道:“梅村公,晚生以为还是相忍为国,才是东南大幸。”
虽然没有直接回答,基本上也承认了。赵文华不以为然,冷笑道:“人无杀虎意,虎有害人心。不过老匹夫嚣张不了多久了,早晚有恶贯满盈的那一天,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