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我把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二舅,二舅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大核桃,一边翻开我的笔记本暗自琢磨着。
“这东西怎么来的。”
我叹了一口气,说道:“梦游的时候写的,那时候她在梦里传我道法,还教我剑术。我醒来的时候感觉全身跟碎了似得,但那些剑招还都历历在目,这本子也在我的枕头儿边上。”
临,令,定。
急,赦,驱。
缚,护,镇(阵)。
破,灭,诛。
“静心,驱邪,封印,诛灭……这十二个字不简单啊!包含万千道法。”
二舅皱着眉头,眼光灼灼地看着我的笔记本,似乎也无法参透这十二个字所蕴含的玄机。
我不甘心,从牙根里咬出一句话:“知道它的来源吗?”
二舅微微摇摇头:“不是我所知的任何一个系别,不过从手印图解上来看,倒是和九字真言相似。”
“九字真言?”
二舅继续说道:“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这九字源自东晋葛洪的‘抱朴子’内卷登涉篇,云:‘临兵斗者,皆数组前行,常当视之,无所不辟。’意思是说,常念这九个字,就可以辟除一切邪恶。”
“而它的手印咒语,包括大日如来心咒,大金刚轮印等一些佛教密宗禅经,我心即禅,万化冥合的佛之境界,并无道教渊源。而这本上记载的十二字圣言,是传统的道教理论,包含着大智慧。”
我无奈地将本子收回来:“说白了就是不知道呗!”
二舅突然站起来,大声说道:“嘿,你小子,还是这副臭脾气!这本子上不是没写完吗?每三个字诀为一卷,加上吐纳心经,这不过是前三卷而已,等你什么时候全写出来了,我再看看。”
“既然回来了,就给你妈上柱香去!”
我抬起脸向堂屋看去,香炉的檀香仍旧袅然缭绕,深深浅浅的沟壑布满案台,古香色的八仙桌搁放在堂屋的正中间。
给老妈上香基本上就是我所能为她做的,也只能做的一件事,其实我也想被母亲那种能包容一切、治愈心灵的温暖臂膀环绕,想在她怀里释放所有的委屈与感情,但她却已经在遥不可及的地方了。
无法言语的悲伤如洪流般贯穿我的全身,我来到灵堂,隆重地在香炉里插上了一柱灵香。
我感觉有一双温暖的大手有力地拍在我的肩上,二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我的身边:“师父他老人家果然没有说错,你就是被阴邪眷恋之人,待我换一身行头,给你做法试试看。”
我忍不住看了看二舅,一脸狐疑地问道:“你有那道行?自己有几斤几两,自己不知道吗?整天就知道出去招摇撞骗,勾搭已婚妇女……”
二舅怒了:“你这是什么态度,老子供你吃供你穿,没想到到头来,竟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知道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再说师父仙逝之前,可是在这院子里布过法阵的,阴邪遇之,灰飞烟灭!”
我在灵堂门口伫立了好一阵子,其实我是很想知道花冷月的事情的,于是我便答应了二舅,虽然说二舅做事稀里糊涂,但这茅山术他总算还是懂得一些皮毛的。
斋戒焚香浴身、净口禁荤酒,持虔诚之心,备案布阵施法,礼拜三跪九叩,着天师道袍,觉通、眼通、耳通、心通、灵通、神通,默诵启度文,请道祖庇护。
巨大的黄色布条,上面撰写的‘赦令’咒法隐隐泛光,规律地将我围在中央。
我盘腿端坐在一个巨大的阵法之中,眉心一点朱砂红,七星神盏火通灵。阵前香火旺盛,青烟渺渺,而法案之首,二舅已经蓄势待发。
其实现实世界和虚拟冥界的本质是一样的,人的身体只是一种沟通天地灵力和精神力的媒介,所谓的附身,上身,只是灵与媒介的一种相互作用。
而所谓的茅山法术则是起引导作用罢了,更厉害些的术法多半就要归结于万物循环,五行相克,生生不息的大道理上来了。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看法。
此时,二舅正相当冷静和严肃的结着法咒,我缩着身子,紧绷着眼睛,希望能将花冷月从我身上唤醒。
已经有阵阵阴风吹过我的身体了,但我的灵魂深处却没有丝毫反应,二舅反复把驱邪咒念了多次,符箓已经烧了好几张。
然而,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并没有什么卵用,二舅的实验以失败告终。
我洗了一把脸,二舅一脸颓然地走到我身边,像是受不了这种失败,实际上,他的道术本来就是末流,我只是不好意思再打击他罢了。
虽然我身体冻得有些僵硬,但脸上还有出现了跟平常一样的悠闲笑容:“算了,二舅,以后再说吧。”
随后我俩陷入了一阵沉默,只有一阵风吹拂过我们的脸颊。
回到屋子,二舅想了半天,才对我说道:“你真的以为你二舅时个半吊子吗?”
我扯着脸看了他一眼:“难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