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腿有残疾的陌生男人,正把手持的铁杖,一点点由父亲胸前抽出,血像泉一样奔涌而出染透了地毯,听到动静,父亲扭头,惨笑一声,想说什么被血灌口,一字遗言未留下倒地亡去,而父亲身后站立的母亲一声惊呼之后,就扑倒在地上抱住了那即将死去的父亲。这一幕,让他生出了这样一种直觉逻辑,一个恶人闯进了他的家里,要于母亲不利,而父亲挡在了前面,被恶人杀死。男孩儿本抑制不住想冲上去拼命,那恶人见到他,却抛掉拐杖狂喜的跑到他面前,蹲下,摇晃着他双肩叫着:‘孩儿,孩儿,我才是你的爹爹啊,那个人是假的,是咱们的仇人!’男孩儿当时很想对面前这个人扑打撕咬,至少也要吐一口口水,但小小的他也知道,一旦露出敌意,就可能被恶人一只手轻易掐死,这时他忽然想到母亲常对他说的一句话:‘孩子,要记住,对你好的人,可能也是亏欠你最多的人,是你的仇人!’母亲这话当时似有所指,但是,对他最好的正是父亲,难道说,父亲也是仇人?而且,母亲对父亲确实常有关心之举,这一点是掩饰不了的。而这话到了这里,却似乎找到了植根之处,年少的他,第一次学会了隐忍,他没有别的动作,只是大喊:‘你说谎!’”
“这恶人像想起了什么,左手举着原本一直握着的东西,喜道:‘看,这就是爹爹当年送给你娘的定情玉佩,爹爹八九年前离开的时候,你娘把它送还给了我,当做日后见面的信物,而刚才,你娘也认出了我,爹爹还能讲出很多和你娘当初的事,不信你问她!’而娘亲这时候虽还抱着爹爹的尸体默默流泪,这时也平静无波的道:‘孩子,他说的是真的,他才是你的爹爹……而这个人……’娘亲看着怀里的尸体,道:‘……害了你爹爹,夺了庄主之位,强认我为妻,是咱们的仇人。’不可能……男孩儿心底嘶吼,爹爹要是仇人,为什么你还抱着他,又为什么要流泪?但男孩儿也知道这可能是母亲为保两人平安不得已的委身之计,所以,小小年纪的他,在恶人那渴盼的目光下,学会了违心点头。”
“从此以后,他不得不暂时成为恶人的‘儿子’,也和母亲由原住处搬到了山庄,与那恶人住在了一起,而大概经过了母亲的哀求,死去的父亲被隆重的葬到了山中祖辈埋骨的先代陵里,虽然没有人被允许披麻戴孝,亡去的父亲总算有了安息之地。那一夜,男孩儿一个人趴在父亲的坟前哭了很久,哭着哭着,就睡着了,突然感觉有人在他身上裹了衣服要抱自己起来,男孩儿醒了,见是母亲,还未说话,母亲就一叹息,道:‘孩儿,他毕竟是咱们的仇人,让他安葬,咱们也算尽了人情,不要老想着以前的事。’男孩儿听得大怒,虽然要伪装,但怎能在父亲坟前讲这种话?还没驳斥,就见后面正走来那恶人,原来如此!但他紧接着一惊,心想,这恶人是否与母亲在旁边看了很久,那么,自己迷糊哭泣的过程中,有没有说什么不该露的报仇的话?这样一寻思,他浑身冰冷,做了一个远超他这个年岁的冷静决定,他走向恶人,恭恭敬敬跪在地上,也不管那衣服脱落,道:‘弃禀父亲大人,死去的那仇人毕竟曾经对孩儿很好,孩儿今夜拜过他一次,从此再无干系,请父亲原谅并相信孩儿!’”
“恶人听了这话,似乎很震惊,与母亲在空中视线交接了一下,就态度和蔼地弯腰扶起男孩儿道:‘孩儿放心,为父不会怪责你的任何事情,而且,会对你更好。’恶人是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但男孩儿始终认为他是不怀好意,是蒙骗,是想软化自己,所以,很长时期以来延续着那晚的恭敬,不远不近,不咸不淡,早晚也会去请安,尤其避忌亲昵……恶人对男孩儿的好,先是继承了曾经的父亲的一切,而且,作为对他八岁生日的礼物,由外面请来了一位执箫的姓韩的人做师傅,韩师傅武学深不可测,对他也倾囊相授,男孩儿却怀疑他跟恶人完全是一伙儿的,严遵师徒之礼,不与其谈任何武学以外的事情,一切心思,都放在了刻苦学艺上,他在想着,等他学艺大成的时候,就要像当初父亲被杀一样,将玉笛捅进恶人胸口,救母亲出火海。”
“如此,他心无旁骛的学了六七年,成了一个少年,由武学上建立了初步的自信,也产生了对周围的事了解探索掌控以便有朝一日为己所用的意识,始终未变的,就是那颗仇恨的心,而这时,他也发现了一个难以接受的事实,即,现今的‘父母’之间的感情、关切,是实实在在的,并不掺假,即便在恶人不在视线之内的时刻,母亲的表情也相当快乐,而且,依自己的记忆,在死去父亲主导的岁月里,母亲虽常于人前有欢笑,却于背后忧愁,似乎有着莫大的负担,而今,她就像包袱全解,真正陶醉投入到了恶人的怀抱。”
“少年对这个结果又痛苦又气愤,终于忍不住在一次恶人暂时离庄的时刻对母亲在房中质问了,少年说:‘你难道真的忘了爹爹的仇吗,难道真的一心一意要成为那个大恶人的妻子?!’母亲听到这话,当即就哭了,谁:‘娘没有忘记以前你那个爹爹对咱们母子的好,有时候梦里也会梦见他,但是,他确实是娘亲和你爹爹的仇人,也是夺取了庄主之位的人,你要是想听详情,就坐下来,娘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