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来,先前纯为情结上的躲避就没什么价值了,只得一点头,随连璧上前,却吩咐了千人停足此处片刻,且不得肆意行远。众人见那阁楼,其实只是三层的亭台,内中设置一目了然,倒也没多想,只称遵命。
两人很快登上了亭楼三层,手扶栏杆,顿时俯瞰到整座山数丘中的所有景致,连主丘中山庄主院的格局都依稀可辨。面向下首空落处,南宫婉冷声道:“有什么话尽管讲吧!”连璧叹息道:“婉儿,一年多未见,你变了好多。”南宫婉一静,又冷冷道:“原来你真的早认出了我。”连璧苦笑道:“若非认出,落叶山庄也不会如此大阵仗归顺了。”南宫婉声线无波道:“你若为叙旧,那便免了,本人现是月魔圣教右使,魔袍在身,已无前事牵寄,你我认不认识,也不必扯上各自背后势力。”连璧一叹,幽声道:“避开众人,只因我要讲一个与己身有关的故事,不知你可不可以一听?”南宫婉依旧硬声道:“若是太长,恕不能奉陪到底!”
连璧目光一遥,道:“若以沧桑计,还有哪个故事不堪冗长的……二十多年前,有一个武林世家,此世家里有两位公子,各有所长,而二公子尤其文武双全,貌比潘安,而且,他还有个温柔美丽的名门未婚妻,两人可谓神仙眷侣。老庄主死后,已指定二公子为下任庄主,三年守丧期满,这二公子便与未婚妻大婚,并打算婚后即正式继任,这一天庄内宾客满门,二公子醉醺醺入了洞房,记忆模糊而幸福,哪知,这竟成了他好运的最后一刻……第二日一早他醒来时,不是在温暖的洞房内,有娇妻陪伴,而是在一个臭水沟旁,身着乞丐衣服,头发蓬乱,浑身的恶臭和泥巴,而且,肢体无力,他一内察,积年功力竟分毫不剩,而且口中的惊呼也变了味儿,他试着讲话,嗓子也像烧坏了,沙哑难听,再爬到水沟内一瞧,脸上血痕纵横,他那宋玉之容,已作钟馗之形,这时,如坠地狱的他才明白了自己一夜间经受了怎样的陷阱摧残。”
“这时,庄内的喜庆声隐约响起,原来他所在与世家不远,他当然不甘心,他要回去,看看害了他的那个人是谁,同时也忧心庄中只共度了一宵的妻子如何了,他狂奔着,回到了山庄之外,正巧见到几个一两天前入庄贺喜的熟人,心喜上前断路讲述,哪知他刚说自己是山庄二公子和未来庄主,那些人就哈哈大笑,道:‘谁不知道,二公子已经出家做了和尚,并且留书,将娇妻和庄主之位都让给了大公子!’大公子三个字,让他一时震住,而另一个人又道:‘说来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二公子到了洞房才发现,自己在房事上无能,如此,就给不了妻子幸福,更无法为山庄诞下子嗣延续庄运,这一羞责之下,二宝双双让给了大哥!’第三人调侃道:‘想来他看破了红尘,于寺中肯定能参透百经,成为得道大师!’第四人狞笑道:‘这倒还好了,那二公子虽说优秀,但恃才傲物,屡屡得罪人,哪比得上大公子温和敦厚,虽文武才相差了些,总不会让人起反感!’”
“几人说完大笑而去,留下雷击中了般的二公子,由那些人解恨的口吻中,他才知道,自己以往原来那么的讨人厌恶,而那个表面无争的大哥又如此歹毒,害了他之后还要造谣败坏名声,他要回去,揭穿那个人的邪恶面貌并报仇,他更不能让妻子沦入魔爪。他发疯般上山,遇到每个出来的宾客都扯住狂叫一阵:‘我是二公子,大公子是恶魔,谋庄夺妻欺瞒世人!’但那些宾客不是把他当做疯子踢开,就是大叫:‘二公子已做了和尚,现在的大公子得了庄主之位实至名归!’看那样子,唯恐被牵扯上什么要避开一样,二公子横冲到庄院内,碰上的所有人连同那些壮丁家仆都是这般反应,于是这刻的他明白了,这满庄内外的人,要么是心盼其倒霉的,要么是受了威胁或收买满口伪言的,他已经被孤立了,呆站于院中,像一个被万目万指万口嘲讽的傻瓜,这时一个人爽朗笑着步出,道:‘是哪个说我是恶魔啊?这倒新鲜!’”
“二公子一看,正是昔日的大哥今天的仇人,刹那间血气翻腾要冲过去,却被两个庄丁拦住了,大公子挥手让庄丁闪开,含笑道:‘你若能说明我如何是个恶魔,我便自裁以谢天下人!’他当即骂道:‘你觊觎庄主之位,就在喜酒中下了迷药,谋害了我成这般模样,还霸占了我的新婚妻子,该遭天谴地责,还敢装善撇清?!’哪想大公子哈哈一笑,展扇道:‘你说你是原本的二公子,我无法证明对与不对,但是你说我霸占了他的新婚妻子,真乃贻笑世人,夫人,请过来为为夫证明一下!’话完,一群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美丽的新妇到来,他立刻大喜叫着‘小倩’二字要扑过去,又被拦住,任他如何自称是二公子,不要相信那恶魔等等,那新妇也只如不闻不见,温顺地依偎到恶魔身边,幸福唤了声‘相公’。”
“大公子变作大笑,道:‘夫人,为夫是强行霸占你的吗?’新妇却道:‘哪里,妾身与相公早已心仪彼此,只那二公子仗着老庄主的宠爱,到家中强迫提亲,幸好他遭天报应,妾身才能与相公结成连理。’大公子更狂笑,手揽新妇腰肢,扇指道:‘听见了吗,疯子,该被称作恶魔的是那家伙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