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令臧魁都沉了神色,陆苰不免最坏的情形想去,沉声问道:“怎么了?”
臧魁略一迟疑,黯然回道:“东院的小倌儿,没了!”
夫妻俩闻言俱是一怔,陆苰最先回过了神,跳下车就往里赶,端木芬连斗蓬都不及披,就赶忙追了上去,嘴里还不忘吩咐人将后边的陆蒙送回屋去。
陆苰一路飞奔入了内宅,傅翕芳这会也在庶子院里,听见说儿子回来了,忙接了出来,在西花墙与陆苰碰了个正着。傅翕芳头一句话,便是:“二郎,三郎呢?带回来没有?”她爱子心切,也顾不得摆往素一视同仁的慈母模样了。
而此时,陆苰一心牵挂着兄长——大倌儿之于陆英的意义,他非常明白。
傅翕芳丝毫不挂心的模样,令他着恼,当下自没有甚么好颜色,冷瞥了一眼,丢下傅翕芳径自而去。
跟在后头的端木芬看在眼里,不由一叹,捂着胸口喘息地赶上前,“他是大倌儿的事,心里着急,伯娘莫要放在心上。三郎咱们带回来了,这会已送回屋子去了。伯娘去瞧瞧吧。”
侄儿的无礼,傅翕芳心下虽恼,面上却是不显。现下端木芬给了她一个台阶,她的面容越发的和蔼,“这可是多谢你俩个了。你快瞧瞧你大嫂子去吧,眼瞅着就年节了,怎么就出了这样的事……”傅翕芳感叹着去了。
瞅着她的背影去远,端木芬方才折身进了院门。
正房上一片漆黑,只有红菱的小院内透出瘆白亮光,端木芬急步过去,刚迈过月洞门,就被跪了一地的养娘、老姆,惊得一愣。稍缓了缓心神,穿过人群进了小正房。
屋内,灯光昏惨,诸人面上皆是一片灰败,岳代兰细碎的呜咽,哭得令人心发慌。
“大嫂子。”
端木芬其实更想进里间去看看红菱,可大倌儿名份上总是岳代兰的儿子,端木芬总不好越过她去。
“你才生产了,千万保重身子,莫要太伤心了。”
岳代兰见着了端木芬越发哭得厉害了起来,“大倌儿才多大,老天真是没有眼。”
陆蒙懒待听她的虚言假意,扭头看向陆英,声色艰难地问道:“大哥,大倌儿的丧事,要如何处置啊?”
小孩夭亡,不论是平民百姓还是勋臣贵戚,都是不肯大操大办的——怕折了孩子的福气,下一世投不得好人家。
若是嫡子,再怎么不操办,门上也还是要挂孝,该通知的亲戚也要通知,头七总是要过的。
可现下……
一个庶子,又是在年节关头,这就要看长辈是个甚么意思了。然而,到如令都还没个管事的老姆过来,显见的,上边对此事并不大在意。
所以,陆苰的问话里多少带了些愤懑。
陆英痛失爱子,红菱又昏死在里头,他一颗心都掏去了大半,整个人都痛麻木了。听得陆苰问话,空洞的眸子悠悠地转过来,呆傻地道:“怎么办,自是尽我所能的办。”
他这一句话,说了和不说一般。
甚么要尽他所能,依目下的形势看来,也就是寻个庙停灵七日下葬就是了。
陆苰不由将眸光投向了岳代兰,她是主母,这事由她开口最恰当不过。可她却一味地抹泪。
陆苰做为小叔子,又不好说甚么,正为难着,就听端木芬柔声劝道:“大嫂子且节哀,你若哭坏了身子,岂不是给大倌儿添了罪过。再则,这些日子又是年节的,三郎又闹得不消停,老夫人和伯娘只怕也顾不到这边,你再不打点起精神,大倌儿的大事又怎么处置。若是一些不周动,人还当你这个嫡母有心苛待他呢。”
岳代兰止了悲声,抬眸瞅向端木芬,心里恨得咬牙,面上依旧泪水涟涟,推搪之辞亦是无可辩驳,“好妹妹,我还能有甚么法子,官人怎么说我怎么做便是了。”
可惜,端木芬的见机甚快,并不曾被她的话噎住,“嫂子也是伤心的糊涂了。大哥满心疼着大倌儿,若真由着他的性子去,该招人笑话咱们家竟量点嫡庶尊卑的规矩都没有。况且,这事总要嫂子出面料理才妥当,不然恁起小人还不知怎以编排呢。”
端木芬步步进逼,岳代兰退无可退,牙根恨得发痒。
“倒是妹妹提醒的是。润娘,赶着叫人去各家报丧,再着人去家庙里挂幔设灵。”
润娘答应着迅速退去,岳代兰又拉着端木芬,悲声求道:“好妹妹,我身子到现下不爽快,你多少帮我一些,莫要人取笑了去。”
端木芬还未答应,里间忽响起一声凄厉的惨叫,“不!不要碰我的孩子,走开,都给我走开!”
陆英被这一声惨叫惊醒,跳起来直冲放里间,陆苰夫妇也跟着进去。就见红菱披头散发的护着大倌儿的小身子,状似癫狂的冲老姆们喊,“走开,都给我走开,不要碰我的小倌儿。”说着,又亲了亲儿子的脑门,“小倌儿不怕,有娘亲在,不怕……”
端木芬不忍直视,侧过头缩在陆苰身后低声饮泣。陆英惨白的面色倒泛一抹红潮,哽咽着去扶,“红菱,红菱,你,你别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