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芬被陆苰半拉半拖地出了二门,眼瞅着左近无人,猛地甩开陆苰的手,侧身嗔道:“你要去你去,不要拉上我。”
陆苰薄唇浅笑:凑近端木芬耳边,温言耳语,“怎么,娘子恼为夫冷落了你么。也是没办法军中事忙,娘子就见谅一二吧。”他灼热的气息喷在端木芬的耳颈之间,逗得端木芬耳根处一片通红,慌忙退开身子。
“你瞎胡说甚么。谁恼你了。”
自从新婚头一日,被陆苰奚落了一番,端木芬就有心避着他。而陆苰军中事忙,头先恁段日子几乎住在营中。所以,夫妻俩个并不比原先熟悉多少。
随他出府赏花,端木芬恁是一千一万个不在愿意。只是先前当着陆蒙等人的面,不好驳了他的面子,才半勉强地跟他出来。这会左近无人,她自不会再顺着陆苰,绷着张小脸,“我只是事情多,不好出门。要去你自己就是了。”说完,她转身就走,陆苰一个箭步拦住,赖皮赖脸地,握着她的手笑道:“好娘子,你莫要恼了成不?忙过了这段,我多在家陪你就是了。”
他说话的工夫,几个老姆正好路过,匆匆地行了一礼,皆掩嘴笑着而去。把个端木芬臊得整个人都要烧了起来。尤其是被他握住的手,仿若陷在火炉里一般,好似要烧化了一般。端木芬用力挣了一挣,却是纹丝不动,端木芬又羞又恼,疾声嗔道:“放手,你给我放开。”
陆苰见她粉腮晕春,眉眼含羞带恼,全不似素日温妥的模样,倒像是娇嗔的小娘子,越发起了戏谑之心,“不放,你若不随我去,我就握着不放!”
“你!”端木芬没想到陆苰竟耍起无赖,一双秀眸直瞪着陆苰的笑脸,半晌说不出话来。
陆苰迎着端木芬的瞪视,索性捧起她的的手,在唇边轻轻一吻……
“呀!”端木芬惊惶地跳开,连她身旁的幼娘也都羞红了脸,看不下去,转过了身去。
端木芬抱着自己的手,仿若一只受惊的小兔子,羞得连头都不敢抬,“你,你,你”的憋了半天,总算憋出一句,“你无耻!”
陆苰厚脸皮地笑笑,“这有甚么无耻的,我亲的是自家媳妇。”他一面说,一面又凑了上来,身子微倾向前,压低的语声带着一丝胁迫,“你若还是不应,我可就不是只亲亲小手了……”
端木芬怔然抬起了眸子,其中的娇羞尽数褪去,甚至有一丝连她自己亦未察觉的苦涩自眸底涌起。
陆苰避开了她的眸光,换上素日冷淡的神精,吩咐幼娘,“你赶紧回趟屋,给少夫人取大氅并手炉来。”
幼娘瞅了眼端木芬,见她点头,方答应着折身而去。
陆苰淡淡一笑,“这小娘皮,对你倒是忠心不二啊。”
端木芬也没有言语,径自上了车。
陆苰看着马车垂下酱紫色毡帘,嘴角处不觉泻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元妙观的白梅与曲江坊的红梅在京中虽是并称双绝,然在文人仕子心中,到底更偏爱白梅。
若说曲江坊的红梅艳姿瑰丽,终究还是凡尘俗色。可元妙观的白梅却是清逸出尘,真若九天玄女临凡,高贵清冷,令人不敢逼视。
“冰雪林中著此身,不同桃李混芳尘。忽然一夜色清香发,散作乾坤万里春。”
端木芬立在梅林的篱笆外,被石碑上的四句诗引去了注意。
“这诗敢是观中哪位前辈所写么,才刻在这里?”
随行的小道士陪笑道:“这碑立在这里已有多年,原故却连小道也不知道。”
陆苰听说也凑了过来,看了一回,“文字倒是寻常,只志气可嘉。勉可一读。娘子,你说呢……”
不等他说完,端木芬冷哼了声,径自入园而去。陆苰也不着恼,微笑着跟上前。
偌大的梅园,一棵杂树也没有,真真是香云如海,偶有风过缤纷如雪。置身其中恍若仙境。
陆家的后花园中也植有梅花,只是中豪贵人家讲究富丽,白梅过于清冷,不宜多栽,故尔只有几株点缀。
端木芬却是性喜清雅,红梅虽爱,却远不及对白梅的钟爱。现下身陷梅林,几乎挪不动步子了。立在梅树下,微踮起脚凑上前轻嗅,又伸出素手,轻抚花瓣。
“你恁地喜欢,我给你折两枝回去。”陆苰说话间,就要伸手去折,端木芬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手,瞪了他一眼,嗔道:“人家开的好好的,做甚么折了下来,拿了家去也看不了几日,不是做孽么。”
之前陆苰握她的手,总是带着些僵硬。可现下却是她来主动握过来。软软的,又有一些微凉,让人又怜又爱,恨不能紧紧握在掌心里。
陆苰却不敢用力,只任她握着,眸中的笑意不经意间带了温柔,“见过好心肠的,没见过你这般的。花儿么,无知无觉的。开了可不就是给人瞧的。有人喜欢才是好事呢。”
端木芬不以为然地瞅了他一眼,鄙夷地哼了一声,也不辩说甚么自己走开了去,嘴上轻嗤,“凡夫俗子。”
陆苰听在耳中,只是一笑,缓步随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