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芬与陆蒙素来交好,陆苰真没料着她居然会在这个时候如此刻薄于他。看她面上的神色,恁可是真真切切的鄙夷。
端木芬并不在意陆蒙的怒气,低垂下两眸地道:“西北军吃甚么,你不在意,可令如在意。如若不然,她怎肯嫁你!”
陆蒙瞪大了眼珠子,直瞅着端木芬,“你的意思是,这不是赵家安排的?”
在他看来,这一桩婚事就是赵家预谋的。
端木芬微冷眸光在他身上一通打量,虽是一派横眉立目的凶恶神情,依旧难掩俊雅,端木芬蔑笑一声,“你也太过高看自己了。赵家能看上你甚么?陆家是豪贵大富,然于西北军而言,也只是杯水车薪。就你自己,倒是相貌顶尖文采风流,骑射也还看得过眼。可惜即上不得阵又领不得兵,你说赵家图你甚么?费恁大力气谋你去写讨贼檄文么?”
端木芬一席话算将陆蒙批的一无是处,若是搁平时,陆蒙自有一车的话回驳叫嚷。然现下他却没有这个心思,只是冷嗤了声道,反问,“不是他家,又是谁家。”
是谁暗地里使手段,端木芬心知肚明,苦于不能喧著于口,况且她也不是来挑唆人母子关系的。
“是谁不打紧。我只是要告诉你,我是替令如报不平来的。你有气、心里不甘愿意冲谁去都成。就只不能冲令如!论委屈,她一点也不比你俩个少。你俩个还能闹,还能折腾。她却只能全咽在肚子里,还要摆起笑脸,再要再受你们气,我看着就受不住!”
从接到旨意到这会,陆蒙只顾着伤心绝望兼愤怒,还没顾得上想旁的。这会听端木芬一说,再回想回想往日的情形,硬要说赵令如设计,也的确有些个牵强。
只是这样的大事,她就算令如没参于,也是一定知道的。自己和又宜真心相待,而她却欺着瞒着,但凡先透一丝风也是好的,何至于到今日的无法可想的地步!
“我知道你和令如好。可又宜待你也是真心啊。你一味偏着她,也不怕又宜寒了心。”陆蒙一心替周又宜不值,说出的话根本就没轻没重,“是了。如今你比不得原先了,你可是陆家的二少夫人。所以一心要结好令如,往后家里可不就由你们说了算么……”
“三郎!”陆英拽着他的胳膊喝止,“莫要信口胡说。”
陆蒙嘿嘿冷笑两声,“大哥你且瞧着,看我是不是胡说。”
端木芬本就因着赵令如恁张满是假意的冷笑,心下有些凄凄。这会听了陆蒙的话,不由得黯淡了眸光——往日的时光,只怕再是回不去了。
也就只有自己痴心傻意,以为区区几句话就能说服陆蒙。不说夫妻情深,至少还能像先前恁般厮抬厮敬。到底是世家子弟,素日虽是凡事不论,一但用上心,肚肠转弯一点也不慢。
说实话,自己一心都在他们三个身上,他说的这一点真没想着。赵令如进了门,往后府里可真就热闹了。有了外甥女,大夫人还会让岳代兰当家?而赵令如只怕未必会让大夫人趁心如意。如果连儿子也与她做对……
端木芬黯然的眸子忽闪出一抹冷笑,幽幽地盯着陆蒙,“你即会这么说,看来也不傻。恁你也不想一想,这事到底是谁的主意?我到底是二房的,便宜也占不了大宗不是。况且你的婚事,我一个新媳妇哪里插的上话。”
陆苰震愕地瞅着端木芬,依旧是淡秀的眉眼,偏就透着几分清冷。她怎么就敢把话说到这份上,若是传到大夫人耳朵里,明面上不好拿她如何,暗地恐怕是咬着牙的恨。
是了,只能暗地里咬牙恨。陆苰垂下眼冷峻的眉眼,掩去眸中带着淡淡温柔的浅笑——她还是这个毛病,兔子急了咬人!
陆英虽听不大明白端木芬的意思,可隐约也猜到了三二分。就算秉性纯良,毕竟长于深宅,这些弯弯绕绕,总明白几分。当下嗫了嗫嘴,正待要开口,柳絮儿挑了帘子急步进来,声音带了哭腔,“大官人,你快回去瞧瞧,小倌人怕是不好了……”
一言未了,陆英已是惨白了脸色,却又故作镇定地斥道:“胡说八道!御医都说再吃两贴药就好的,好好的怎么就不好了!你只着人去请御医来瞧瞧……”
大倌儿月前病起,到这会总不见好,陆英愁得睡不稳吃不下。直请了御医来下了两贴药,才稍有起色。
这会听得柳絮儿说不好,心下着却又放不下陆蒙,终还是陆苰劝道:“大哥,你回去看看吧,这里有我呢。”
“这,我先过去。”陆英稍迟疑了会,终还是不放心儿子,回头嘱着陆蒙,“事情已然如此了,你再闹也不顶用。芬儿劝你也是为着你好,你也别拿话抻她,听她两句劝不会错。”
“哎哟大哥,你快去吧!”陆蒙不耐烦地推着陆英出了屋子,回身看着陆苰夫妻俩,手往门口伸去,冷冷地逐客,“二位也请吧!”
陆苰看都不看他,向端木芬淡淡一笑,握起她在貂皮套捂得柔暖的小手,微笑道:“走吧,我听说玄妙道观的梅花开得极好,咱们难得闲了,一起逛逛去。”
端木芬没想到陆苰会邀自己出游,怔忡着不知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