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言一愕,循声看去,陆萱袅袅行来,“又宜是陛下钦点的太子妃。三哥哥适才当着吴大监的面恁般闹,吴大监回宫怎会不向皇后娘娘禀明?再则他与又宜的事京中人尽皆知,这会子老夫人再留着又宜住下,这叫有心人看了去,又怎么想?惹恼了陛下,咱们两家谁当的起?”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是出乎陆萱的预料。她却也不惊诧,之先她就一直疑惑,傅翕芳能甘心娶周又宜进门?自打陆茜回京,她以为傅翕芳会让她来开口。只是在人选上,陆萱看不明白。
赵令如固然是首选,可是她一心想采选入宫,压根就瞧不上陆蒙。傅翕芳也算是心狠手黑了,阴起自家外甥女也是毫不留情。
难得遇上这样的大事、大关口,况且陆茜又生产在即,陆萱岂有不过来表忠心的。她本是要往陆蒙屋里去的,想着这大夫人一定是守在儿子身边,不想行到半路,听说周又宜往赵令如院里去了,才转脚过来,故尔晚了。
她一进院门,见里里外外都是人,连老夫人、大夫人都来,她正自后悔晚了,不得在傅翕芳跟前献殷勤,不想老夫人一句话,正中她的下怀。
陆萱一翻话虽是冒犯了长辈,却是字字在理。故尔老夫人铁青了脸,却无言可驳。
周得韬也趁机道:“萱儿这话在理,就是姑母舍不得又宜,过两日再接来住也是一样的。何苦在这当口,落人口舌。”
端木芬站在赵令如身边,眼瞅着陆萱,有些个看不懂。这一年相处下来,深知她最是八面玲珑,看着与谁都亲近,事实上和谁都是不亲不疏。
一向以来,她虽是以大夫人马首是瞻,却也从不肯轻易得罪人去。莫说老夫人了,就是崔浓——如夫人,她也不敢随意轻慢。
今朝她这是怎么了?
竟这般冲撞老夫人,真招老夫人动了大怒,她可没好果子吃。
端木芬自己心里疑惑着,她身边的赵令如,垂下头嘴角漾起一片冷笑,又睨眼向陆萱打量了去——她只穿了身家常的紫缎齐胸襦袄,头上绾着双缨髻,鬓边插了枝四蝶银步摇,衬着清俊的容貌,也并不十分出众。只眸中恁闪着波光的笑意,透着一二分叫人着摸不透的心思。
这位二小娘子不仅心机深沉,也会选边站。老夫人虽是家中长辈,面上瞅着两个儿媳妇谁也不敢驳回她的话。
可事实上,大事上压根轮不上她做主。
不论是陆苰的婚事还是陆蒙的婚事,都是两房自己说了算。也就是二夫人行事漂亮,面上看着,好似是由老夫人做的主。
而大夫人,也不是说她手段不高明。毕竟她不比二夫人,犯上不玩这些花花肠子,不好直接驳老夫人的回,就用宫里来压着她。
所以,陆萱是宁可得罪祖母,也要靠向嫡母。不得不说,她实在是看得通透。这一站边,恁是大大的讨好了傅翕芳。
傅翕芳听了庶女的话,眸光向她面上一瞥,小心翼翼地向老夫人道:“老夫人,你只想三郎恁样。再让又宜住下,万一闹出大事来……”
周又宜赤红着眼瞪着陆萱,脸上又青又红,拽着老夫人的袖子,长指甲上丹蔻略有些残落,她最是要齐整的,何曾有过这般的模样,显见的这几日真的是伤心郁忿,“姑祖母,我不要回去,不要回去……”
周老夫人适才是心疼过头,才没多想。听了小孙女的话,心下虽不高兴,可道理却是明白的。
如今陛下的圣旨,皇后的懿旨都下来了,这两桩婚事断无变更之理。又宜的确是不宜这会在陆家住下,可道理是一回事,瞅着宝贝孙女可怜巴巴的小脸,老夫人却狠不下心来劝她回去,正迟疑间,她身后的赵令如道:“不如,就让又宜在我这里住着,旁人也不好……”
“不用你假好心!”不等赵令如说完,周又宜就啐道。
周得韬立时瞪了眼喝道:“你怎么同郡主说话的,可还有些规矩没有!”
女儿能随性胡来,可周得韬心里明白,圣上挑上自家多半是皇后的意思。太子年岁渐长婚事不能久拖,可是朝中势力盘结,太子妃位份特殊尊贵,一个处置不好,就成变局之势。
当然这都还是其次,最紧要的是,圣上是一心偏着湘王,太子妃若是出身太过贵重,太子将来有外家帮衬,岂非要处处压制湘王?
他在朝为官日久,圣驾的心思看得极是明白,当下的形势,太子无过,不能轻言废储。可是圣上又不想叫湘王矮了太多去。
圣上的这个心思,他看得明白,皇后同样也看得明白。所以才选中了又宜——周家的名头好听,却又不成势力,就算与陆家有亲。陆渊一介直臣,圣上也放心。
再加上又把自己调任回京,专管兵部,谁不知道兵部是个大烂疮,认真要办非得下狠手,介时周家得罪的人多了,在朝中也就是孤臣一个。
现下,周家看着显赫,实则危机重重,稍有处置不好,就会成了圣上手中的弃子。
故尔,回京这些日子,周得韬处处谨小慎微,偏生女儿不懂事,在家里闹了不算,还跑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