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两个听了一怔,堪堪站起了身,就见周又宜青白着脸,双眸赤红的摔帘进来。
之前周家接了圣旨,周又宜与父亲大闹了一场,不管不顾地就往陆家而来。陆家看门的虽知不妥,却不敢不放她进来。故尔一面放她进门,一面又着人飞报大夫人。
周又宜原是想寻着陆蒙大哭一场,再找老夫人想法子。不想又听说皇后将赵令如配给了陆蒙。登时就如一个霹雳打在了头顶,一径冲到赵令如院来了。
“你这会怎么来了?”端木芬忙迎上了前,因见她脸色不对,半挡在赵、周二人中间。
周又宜一把推开端木芬,两步到了赵令如面前,扬起素手“啪”地一声响,赵令如面上已挨了一记耳光了。
“又宜。”端木芬大吃一惊,抢步上前用力拽开她,疾声恼道:“你又发甚么癫!”
玉容、书秀也都被这一记耳光打懵了,半晌才回过神来,书秀见自家小娘子面上浮起淡淡的红肿,又气又恼,嘴巴一扁待要质问,却被玉容一眼瞪住。
端木芬嗔了周又宜一句,便丢开了她,忙着去看赵令如,好在周又宜手劲小,倒并不肿的厉害。只是赵令如面若我银盘,四条红指痕,映入眼帘有些触目惊心。
“玉容,拿个冰帕子来给你家小娘子敷一敷。”
赵令如淡淡一笑,“没甚么大碍。”
周又宜瞅瞅端木芬,又看看赵令如,登时觉得自己有淘天的委屈,拽着端木芬就哭道:“怎么连你也向着这个狐媚子……”
“又宜。”端木芬难得沉了脸色,“你也不是小孩子了,也该讲些道理。你是委屈,可这能怪到令如头上么?”
而此时的周又宜只觉着自己的世界,天塌地陷,哪里还想得了这么些许多。她只知道端木芬是自己最好的姊妹,可这会却向着赵令如,她媚丽的容颜一片阴冷,恍如从地狱里爬出的女鬼,哆嗦的手指直指着赵令如,泪如雨下,“你真是好手段啊。咱们竟是一点都没瞧出来!不过,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你趁心如意的……”
她话未说完,屋外传来一声慌急的声音,“又宜,你莫要胡来。”却是老夫人拄着拐急步而来,她身后跟着傅翕芳,也是一脸的焦急。几次伸手去扶老夫人,都被推开了去。
周又宜见了老夫人,扑到她怀里,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姑祖母,我不要嫁甚么太子,我不要……”
“好孩子。”周老夫人轻换着孙女的发鬓老泪纵横,“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谁能想到出了这样的岔子,如今圣旨已下,诏令天下了,再改不得了。”
“不!”周又宜陡然抬了头,一脸坚定地道:“我不信命,我偏不信!”说着,又缠着周老夫人哭道:“姑祖母,你一定有办法的,是不是?你一定有办法帮孙女儿。我不要嫁太子!三郎也不想娶令如!”
傅翕芳只怕她说出甚么太过出格的话,招惹是非,故尔上前柔声劝道:“又宜,咱们也不想,可已然是做准了,也没法子……”
“我不管!”周又宜噙着泪,厉声叫道:“总之,我不要嫁太子。你们要逼我,就让他娶我的尸体好了!”
“你放肆!”伴着一声怒喝,走进来个眉眼精神的中年男子,他先向赵令如做了一揖,“小女无状,郡主千万担待一二。”
“周叔叔这是做甚么。”赵令如忙扶起周得韬,“我与又宜情如姊妹,哪里计较这些,她心里难过,我做姐姐的理应多宽慰些才……”不等她说完,周又宜昭她面啐道:“谁同你姐姐妹妹,你才摆这样的嘴脸,我瞅着恶……”她心字还没说出口,周得韬扬起蒲扇似的大掌,给了女儿一记响亮的耳光!
一时间,屋里所有人都怔了。
“三弟,你有话好好说,怎么动起手来!”傅翕芳最先回过神,将周又宜护到身后,同时又嗔着周得韬。
周老夫人更是心疼的不行,再看了孙女脸上的红肿,眼泪哗哗直掉,尔后怒眸一转好似要把侄儿剜出个血窟窿一般,拐棍“笃笃”地往地上戳,嘴上又骂,“你猪油蒙了心打女儿。她打小在我身边,连句重话都不舍得说,你一回来,倒是连巴掌都使上了。你这是瞅不惯她,还是怨我教坏了她!这么些年没有父亲,她也过得好好的,竟是不用你。你要是瞅不惯,只管滚回去,不用在咱们眼前使性子!”
对周得韬而言,姑母便与母亲一般,见老人家动了大怒,忙跪了下来,“姑妈生气,打我骂我都使得,只是恁一句,侄儿却是当不起!”他嘴上认错,心里对恁一巴掌愧之不及。
女儿幼时体弱,又没了娘亲,父亲不在身边,姑妈自然多心痛着她。打小儿宝贝大的,眼瞅着挨了一耳光,怎能不心疼。再则,看着女儿泪光楚楚的模样,他自己也心疼。
周老夫人揽着孙女儿,瞅着周得韬只是冷笑,“原来这世上还有你当不起的事!我还以为如今升了官封了爵,甚么都不看在眼里了。”
“姑妈。”周得韬只是磕头,“凭着怎样,侄儿看姑妈总如亲娘一般的,侄儿若有甚么不对,你只管教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