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老夫人的话没有说透,她之所以赶着周又宜回家去,却是另有一翻考量——孙儿、孙女都大了,该议亲了。而长房显然与自己不是一条心,至少在孙媳的人选上,与自己是意见相左的。
只是他们不想冲撞了老母,担了不孝的罪名,才一直压着没提。可陆蒙一年一年的大了,总拖下去也不是法子。
还有旬阳王妃,她真要豁出脸去帮着娘亲,自己是一点法子都没有。
因尔周得韬此时回京,于老夫人而言无疑是天大的喜讯。先把又宜打发了家去,侄儿一到京,自己就使媒人上门提亲,赶着订下了亲事,自己也就完了最后一件大事了。
她的这翻心思不好明言,而屋里除了他兄妹二人,各自都心里明白。岳代兰的忧心更是显于眉眼,偏又不好说甚么,只好岔开了话道:“听说赵小娘子被圣上钦封成夷阳郡主,这会还在皇后娘娘还留她在宫中,真真是好福气呢。”
听到这个消息,端木芬心里着实是替赵令如高兴,封了郡主就算指婚,也只能是士大夫人家。凭着赵家的家世,她又顶着郡主的封号,不论是谁家里都不敢轻慢了她去。
赵令如入京采选的用意,端木芬先时不曾深想,可自听了安弗的一席话,她本就是玲珑心思,细忖起来还有甚么不明白的。
一样是留质在京,做寻常人家的媳妇总好过入宫为妃,尤其是陛下已有了春秋,倘或有个好歹,她一世人岂非就毁了。况且,不论嫁到谁家,自己和她总还有见面的机会。
不同于端木芬,听得赵令如被封为郡主,陆萱心头是疑云涌罩。赵家在西北手握数十万大军,陛下又是猜忌的性子,若非西北不稳,只怕早对赵家动手了。
想来赵普也深明皇帝性情,所以才谴女入京采选,以示其诚。皇帝现下还用的着赵家,也不会太驳了他们的脸面。依着陛下的年纪,他又要摆出明君明主的样子来,纳赵令如入宫为妃,是不太可能。
而皇子,皇帝最喜爱的三殿下现有正妃,依着赵家的家世,赵令如又是嫡女,指给皇子做侧妃,实在是不合适。
所以,她之先满以为皇帝会把她配给个名份尊贵的闲散宗室,最多晋一晋爵位,以示尊荣。
断没有想到,皇帝会封她为郡主——虽然一样是抬举赵家,可满朝上下,皇帝信谁,能信任到把赵令如嫁去的程度。
陆萱心里还在猜疑,耳边听傅翕芳笑道:“可不是,说起来恁孩子也的确是庄重平和,然再想不到竟投了皇后娘娘的缘法。适才皇后娘娘还特地谴了内侍来说,怕令如在宫中拘束,让她依旧回咱们家里住着,待陛下回京,再好生议一门亲事。”
陆萱越听越是疑惑,傅翕芳已吩咐岳代兰,“先前她住的恁个小院,你着人好生收拾一下,空了这些日子,只怕落了好些个灰。再则,恁屋里原也没有甚么摆设,虽说令如好素净,可现下她的身份不一般了,不能由着她的性子来,你去库里好好挑几样东西。再则,她上京来也就带了一房人家,你也挑几个沉稳妥当的老姆、养娘。”
傅翕芳吩咐一句,岳代兰就笑着应一声,待得傅翕芳说完,她又笑道:“媳妇有句话想回夫人,又怕夫人责我躲懒。”
“有话说便是了。”傅翕芳语气淡淡,隐约地带着不悦。
岳代兰听了出来,却还是道:“夫人交我办事,我原不敢辞,况且这也是我份所应当的。只是,说起来小娘子与弟妹最是相投,我收拾屋子不过照规矩办,然由她收拾,定能合了小娘子的心意。”
“这只怕不妥当吧,”她话音一落,端木晚便就笑道:“头一件芬儿是个新媳妇,西院里恁点事还没料理清楚。虽说只是收拾屋子,一则她人尚还都不全,怎么吩咐差事。二来……”
端木晚还待要说,却听端木芬唤道“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