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恁日,周老夫人领着陆府上下,至元妙观做大法事。一则祭祖,二来也是为王妃祈福。
玄清道人听说周老夫人亲来拈香,特地换了法衣前来请安。
彼时,端木芬姊妹几个由陆蒙领着四处随喜。
老夫人走得乏,自和两个儿媳妇在偏殿用茶歇脚。见陆英领着观主进来,笑着客气道:“咱们扰了观主清修,罪过罪过。”
玄清笑道:“老夫人哪里话,能得长兴侯府在小观做法事,恁是小观的体面。如今长明灯已点过百日,又有小娘子诚心,王妃定能得神护佑。”
提起陆萱,老夫人方想孙女儿还在观中抄经,左右一瞧,不见她的人影,便问,“是呢,萱儿呢,怎地不见?”
傅夫人回道:“她在前殿诵经呢。也亏得她心诚,这些日子我差人去王府探望,都说王妃能吃能睡的,没一点忧心的事。”
玄清问道:“王妃娘娘几个月的身子了?”
“有四个月了。”
玄清一听微蹙了眉,欲言又止。
傅翕芳与老夫人看在眼里,道:“观主有话不妨直言。”
“贫道听小娘子平日里念叨,王妃已有两位小翁主了?”
傅翕芳点头叹道:“是啊,虽说女儿贴心,可是也要儿女双全的才好。”
玄清咂舌道:“不是贫道妄言胡语,王妃娘娘母子缘薄,只怕……”
听得“母子缘薄”四个字,傅翕芳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强作镇定,“不是说有天神护佑么,怎么……”
玄清叹声劝慰道:“夫人,王妃娘娘只是母子缘薄,并非是甚么祸事。”
老夫人急问道:“恁有甚么法子化解么?”
玄清笑道:“又非灾劫,谈何化解。”
婆媳二人面面相觑,适才的一点欢心,皆化乌有。
“观主,满京城里谁不知你道法高强,只求千万替咱们想想法子才是。”
女儿这一胎若再是翁主,只是想,傅翕芳就浑身发冷。饶是她并不十分信道术之言,却不得不问,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周老夫人亦道:“凭是甚么功德,咱们都肯做的,还望观主成全一二。”
玄清咂舌拈须,面色作难。
端木晚在旁看着,心底好笑,她俩个素性精明,倒也会信一介道士的随口胡诌。生男生女自有天定,人力又怎能奈他何!
玄清迟疑了好一会,犹是作难道:“生男生女,本是天理道数。吾等修行之人切不可妄作更改。”
他越是推辞,傅翕芳越是信他有法子,只是求道:“观主最是心善的,若能改得王妃命数,我定来重塑金身。”
听得“重塑金身”四字,玄清面上竟露了些微的鄙薄,摆手道,“并非贫道不肯帮忙,只是此事一则于贫道修行大有害处,二来也违先师教训,贫道实不敢为。”
婆媳二人还待再求,一个小道童走来相请,“外边法坛已然摆下,请师傅作法。”
玄清答应了声,又向诸人唱了一喏,风也似的去了。
莫说傅、周二人,就连端木晚也暗暗纳闷,傅氏都这么说,他还不知足么?难道还想漫天要价不成?
不论陆家三位夫人如何疑惑,直至她们离去,亦未能再见玄清一面。
傅翕芳原只是将信将疑,只觉宁可信有无不可信无。然被玄清一日避下来,倒是信足了九分。
隔着车帘看着元妙观的长长的石阶,深眸微微眯起,自己就是绑也要把绑出来!
“夫人,二小娘子的行礼都清点明白了。”史老姆行至车旁回道。
陆萱守斋已满百日,自是随众人一起回府。
傅翕芳敛了神思,换上温慈的面容,“叫她过来同我一起。”
史得禄媳妇闻言怔了一怔,心下暗道,二小娘子这百日还真是没有白守。当下掩了眸底的震愕,请了陆萱过来。
“我的儿,可是瘦了。”一见着庶女,傅翕芳便拉住她的手感叹道:“回去可要好生补补,瞧瞧都瘦成甚么样子了。”说着冲外吩咐道:“走吧。”
陆萱紧挨着嫡母而坐,面上微笑浅浅,“旁的都好,就是想家的紧。”
傅翕芳看着数月未见的庶女,秀丽的面容带着几分病气,眼底下还有一圈淡淡的乌青。显然她在元妙观的日子并不大好过。然而她却没有一个字的抱怨。傅翕芳倒真有些怜惜起她来了。
不过,该打听的她一样都没有漏。
玄清道人在京中名声甚大,可他真有左右生男生女的神通?傅翕芳心里还是存着些些疑虑的。
一路上她借着关心庶女,连元妙观的石榴结子、玄清道人收留野猫等诸类小事,都问得清清楚楚了。
陆萱并未赞玄清有多大的神通,甚至在她口中,玄清就是个普普充通通一个道人,可却将傅翕芳心中最后一丝疑惑也吹散了。真人不露相啊!
进了东院的二门,陆萱还待要送傅翕芳回屋,却被她挡了下来,“你